第63章 血晶溯源(2/2)
刀光精准掠过那畸变工匠的脖颈。头颅飞起,那神经束般的花瓣瞬间枯萎,浑浊眼珠爆裂。失去头颅的身躯跌落翻滚的熔岩,顷刻化为青烟。然而,在头颅彻底消融前的一刹那,涵婓血色的瞳孔清晰地捕捉到——那被根须穿透的工匠后颈皮肤下,一个极其微小、烙印着扭曲根须图案的奴印一闪而逝。
“奴印…母树的神经节寄生花…”白羽看着自己指尖微微发颤的冰霜,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宫主在用活人…喂养这座熔炉?”
涵婓没有回答。他血刃低垂,一步步走向熔炉那巨大的基座。帝兽幼崽跳下他肩头,金色的竖瞳死死盯住基座与下方黑曜石平台连接处一道细微的缝隙。靠近了,才看清那并非缝隙,而是一道被强行撑开的裂口。裂口深处,并非滚烫的岩石,而是某种巨大、缓慢蠕动、如同巨型血管般的紫黑色根须!根须表面覆盖着粘稠的深绿苔藓,正贪婪地吮吸着从熔炉基座渗出的、混合了血晶精华和幽冥寒铁能量的暗红色粘稠流体。
根须每一次脉动,都有一股阴冷的能量波动顺着地脉扩散开来,熔炉的轰鸣似乎也随之增强一分。更深处,隐隐传来一种低沉、邪恶、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心跳搏动。
“这不是熔炉,”涵婓的声音冰冷,血刃刀尖指向那搏动的深渊,“这是连接幽冥母树根系的‘脐带’。宫主所谓的闭关炼器…”他猛地抬头,目光穿透硫磺浓雾,仿佛要刺破这熔岩深渊的穹顶,“是在用血灵宫千年积累的血晶,喂养一头随时会吞噬我们的怪物!”
肩头的帝兽幼崽突然发出极度不安的低吼,赤金竖瞳死死锁定熔炉底部深处某一点。涵婓顺着它的视线望去,心脏骤然一缩——在那些巨大根须缠绕包裹的核心,一团约莫人头大小、如同心脏般缓慢搏动的血红晶簇正散发着妖异的光芒。晶簇深处,赫然嵌着一截森白的、非人的指骨!那指骨每一次搏动,都牵动着整个熔炉的轰鸣,散发着令帝兽血脉躁动、让涵婓魂印符文剧烈灼痛的恐怖威压!
幽冥亲王!
一个名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涵婓脑海。宫主不仅在喂养母树根须,更将幽冥亲王的残骸藏匿于此,借熔炉之力温养!赤霄的误导、宫主的密令、士兵甲胄内被抽空的血晶…无数碎片瞬间拼合成一幅令人窒息的黑暗图景。
熔炉在咆哮,根须在蠕动,亲王指骨在搏动。那股源自远古幽冥的邪恶脉动越来越强,如同无形的鼓槌,狠狠敲击着涵婓的神魂壁垒。魂印符文在掌心疯狂闪烁、灼烫,仿佛随时会崩裂。帝兽幼崽全身赤金毛发倒竖,獠牙毕露,对着那搏动的晶簇发出威胁的低吼,小小的身躯却因血脉深处传来的巨大恐惧而微微颤抖。
“将军!能量读数失控!”白羽急促的声音传来,她手中一枚用于探测能量波动的冰晶罗盘表面已经布满裂痕,指针疯狂乱颤,指向熔炉深处那团血红晶簇,“亲王残骸正在苏醒!它在吸收熔炉抽取的血晶之力,脉动频率正在加速!必须阻止它!”
阻止?如何阻止?涵婓的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周围。监工的皮鞭仍在炸响,麻木的力士还在将血晶矿石推入那吞噬一切的投料口,浑然不知自己喂养的是何等恐怖的存在。赤霄和他的禁卫就在入口处虎视眈眈,随时可能以“惊扰宫主”的名义发动致命攻击。而熔炉深处,是幽冥亲王的一截残骸,仅仅是其无意识的脉动,就足以让他的魂印濒临崩溃。
“宫主…”涵婓的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血刃的嗡鸣尖锐得刺耳,“你究竟是在炼器…还是在养蛊?”他想起军械库那些士兵空洞的护心槽和扭曲的尸体,想起赤霄肩甲上那抹刺眼的暗红晶尘,想起宫主闭关前那道不容置疑的“静待谕令”密旨。愤怒如同熔岩在血管里奔涌,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肩头的帝兽幼崽猛地用头蹭了蹭他的脸颊,一丝带着灼热兽性的意念强行冲入涵婓脑海——混乱、恐惧,但更深处,是一种源自血脉传承的、对那晶簇中亲王残骸的极端厌恶与毁灭冲动!这丝兽性的共鸣,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涵婓沸腾的怒火,让他濒临失控的魂印符文重新稳定下来。
不能硬撼!涵婓眼中血光沉凝如渊。他猛地抬手,制止了身后欲要结阵强攻的血刃卫。“退!”他低喝一声,声音压过熔炉的轰鸣,“退出炎渊!立刻!”
血刃卫没有丝毫犹豫,身形如鬼魅般向后飞退。白羽指尖冰蓝符文再次亮起,一道厚重的冰墙瞬间在众人与熔炉之间凝结,虽然转瞬就在高温下融化蒸腾,却争取到了宝贵的撤离时间。
涵婓是最后一个退向入口的。转身的刹那,他血色的瞳孔最后一次深深刺向熔炉底部那搏动的血红晶簇。亲王指骨在晶簇深处似乎感应到了他的注视,搏动的频率骤然加剧了一下!
嗡——!
一股比之前强烈十倍的精神冲击,无视了空间距离,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涵婓的识海!魂印符文在掌心爆发出刺目的血光,光罩剧烈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涵婓喉头一甜,强行将涌上的逆血压下,借着这股冲击力,身形如炮弹般倒射而出,撞入炎渊入口翻腾的硫磺浓雾中。
身后,熔炉的轰鸣陡然拔高,如同垂死巨兽的狂怒咆哮。赤霄和他麾下的赤鬼禁卫如同铁壁般挡在熔岩沟壑边缘,重戟森然,杀气腾腾。
“涵婓大人,”赤霄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冰冷刺骨,“惊扰宫主清修,私探禁地,证据确凿!按宫规,当就地格杀!”他手中重戟缓缓抬起,戟尖指向刚刚稳住身形的涵婓,身后的赤鬼禁卫齐刷刷踏前一步,重甲轰鸣,长戟如林,冰冷的杀意瞬间锁定了涵婓和他身后仅存的几名血刃卫。
深渊在身后咆哮,强敌在眼前阻路。涵婓缓缓站直身体,抹去嘴角一丝殷红。血刃并未指向赤霄,反而斜斜垂向身侧翻腾的熔岩沟壑。他肩头的帝兽幼崽发出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咆哮,赤金竖瞳死死锁定赤霄。
“格杀?”涵婓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熔炉的轰鸣和禁卫的甲胄摩擦声,带着一种淬炼过的冰冷与决绝,“赤霄统领,你究竟是血灵宫的禁卫统领…还是那熔炉之下,母树根须的看门之犬?”他血色的瞳孔深处,魂印符文的残光如不灭的星火,映照着前方如林的戟刃,也映照着身后那吞噬生命的熔炉深渊。
禁地的硫磺浓雾无声翻涌,熔炉深处那截亲王指骨的最后一次搏动,仿佛一声来自幽冥的嘲笑,在深渊中缓缓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