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砧板·鱼（1/2）
滨城西郊，烂尾楼废墟。
警笛凄厉的嘶鸣如同钢锯切割着黄昏的寂静，红蓝光芒在飞扬的尘土中疯狂旋转，将一张张沾满泥灰、惊惶愤怒的脸映照得如同鬼魅。法院的封条如同白色的毒蛇，在推土机冰冷的履带和裸露的钢筋上蜿蜒。几个披麻戴孝的人影在记者的长枪短炮前捶胸顿足，哭嚎声撕心裂肺，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捅向废墟上艰难燃起的火光。
“黑心工源！还我爹娘命来——！”
“毒水害人！天理不容！”
“查封！抓人！偿命！”
鼎盛掀起的风暴，裹挟着“民意”的滔天巨浪，狠狠拍下！工源西区重建这艘刚刚启航便已千疮百孔的破船，瞬间被推到了粉身碎骨的悬崖边缘！
“让开！都让开！法院执行公务！”穿着制服的执法人员面色冷硬，试图推开挡在推土机前的王大锤和几个赤膊上阵的工人。
“放你娘的屁！”王大锤独眼赤红如血，布满血污的胸膛剧烈起伏，如同被激怒的雄狮，死死抵住冰冷的推土机铲斗，“这是我们的家！老子们用命在盖！谁敢封？！谁敢拆？！”
“对！谁敢疯！从老子身上碾过去！”
“鼎盛的狗！滚出去！”
工人们怒吼着，如同沉默的礁石，死死挡在执法人员和机器前。愤怒和绝望在空气中碰撞、燃烧，一触即发！
指挥棚内。
空气凝固得如同万年寒冰。屏幕上那份沾满人命的滨投自来水厂黑料，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幽幽的冷光。老吴布满风霜的脸在屏幕幽蓝的反光中，如同刀削斧凿的石像，每一道皱纹都刻着刻骨的挣扎和一种被逼入绝境的疯狂。棚外鼎沸的哭嚎、警笛的嘶鸣、推土机的轰鸣……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神经！
砧板上的鱼……
血……快流干了……
刀……已经…… …… 剁到…… …… 骨头！
这……用…… 滨江…… 工人…… …… 血泪…… …… 铸就的…… …… 铁证……
是…… …… 最后的…… …… 搏命…… …… 匕首？
还是…… **……
孙正阳…… 递过来的…… …… 自裁的…… …… 绞索——？！
“吴哥！顶不住了！”陈飞的声音嘶哑干裂，带着巨大的恐惧，“法院的人要强行清场！警察也增援了！工人兄弟们……要拼命了！一旦冲突……就全完了！鼎盛就等着我们流血！等着坐实‘暴力抗法’的罪名！”
老吴布满血丝的独眼猛地抬起！视线穿透摇摇欲坠的棚壁，死死钉在棚外那片被警灯和哭嚎笼罩的修罗场上！他看到王大锤布满血污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看到工人们眼中那如同困兽般燃烧的、绝望的火焰！他看到鼎盛雇佣的那些“孝子贤孙”嘴角那抹不易察觉的、冰冷的狞笑！他看到记者镜头后那贪婪的、捕捉血腥的眼睛！
不能流血！
滨江工人的血……已经…… …… 流得…… …… 够多了！
再流…… 就…… 真的…… …… 喂了…… …… 秃鹫！
“陈飞！”老吴炸雷般的声音猛地炸响，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震得棚顶灰尘簌簌落下！“立刻！把这份东西！用‘地脉’最高加密通道！发给谭定邦！发给省调查组！发给……所有你能想到的、能捅破天的媒体！标题——‘滨投血债未偿！砣子窑百人命案黑幕曝光！鼎盛资本操刀灭口！’”
命令如同点燃引信！陈飞浑身剧震！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瞪圆！他明白了！老吴这是……要…… …… 掀桌子！要…… …… 把…… 滨江…… 的…… 天…… …… 捅个窟窿！用…… 这…… 沾满…… …… 人命的…… …… 铁证……把…… 鼎盛…… 和…… 它…… 背后的…… …… 魑魅魍魉……一起…… …… 拖下…… …… 地狱！
“明白！”陈飞嘶吼一声，布满老茧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残影！加密指令如同离弦之箭，射向未知的深渊！
老吴布满老茧的手……极其极其…… 缓慢地…… …… 抬起……
沾满…… 油污…… 和…… 汗渍的…… …… 手指…… 悬在…… …… 键盘…… 的…… …… 发送键…… 上……
不再…… …… 颤抖！
深潭般的…… 眼底…… 那…… 滔天的…… …… 怒火…… 和…… …… 疯狂…… …… 沉淀下来……
化作…… 一片…… 沉静…… 如渊的…… …… 冰冷！
如同…… 即将…… …… 喷发的…… …… 火山！
他…… 布满血丝的…… 独眼…… 死死…… 钉在…… 屏幕上…… 那个…… …… 闪烁的…… …… “发送成功”…… …… 提示……
喉咙里…… 滚出…… 一个…… 嘶哑…… 却…… 如同…… 金铁…… 交击…… 的…… …… 字眼：
“……火……点……了……”
滨城，“鼎盛资本”滨江代表处顶层。
奢华的办公室内，空气却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寒流。孙正阳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滨江的霓虹如同流淌的熔金，映照着他英俊脸庞上那抹掌控一切的、冰冷的愉悦。他优雅地晃动着杯中的冰水，镜片后的瞳孔里翻涌着毒蛇般的阴冷。
“孙总！工源那边快撑不住了！法院已经贴封条！冲突一触即发！只要他们敢动手……”助理的声音带着谄媚的兴奋。
“很好。”孙正阳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让水军再加把火！把‘工源暴力抗法’、‘罔顾人命’的标签死死焊在他们身上！我要让林小山和他那群泥腿子……彻底……万劫不复！”
就在这时！
“嘀嘀嘀——！！！”
刺耳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在他私人加密电脑上疯狂炸响！屏幕上，一个猩红的、不断闪烁的骷髅头图标瞬间弹出！
孙正阳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镜片后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他沾着水渍的手指猛地砸在键盘上！
屏幕上……
一行…… 触目惊心的…… …… 标题…… 如同…… 烧红的…… 烙铁……狠狠…… 烫在…… 他…… 视网膜上：
《滨投血债未偿！砣子窑百人命案黑幕曝光！鼎盛资本操刀灭口！》
并…… 精心…… …… 埋下的…… …… 滨投…… 自来水厂…… …… 黑料！
但…… 此刻…… **……
它…… 的…… 标题…… 被…… 强行…… …… 篡改！
指向…… 的…… 矛头…… **……
赫然…… …… 变成了…… …… “鼎盛资本”！“操刀灭口”！
而…… 附件…… **里……
清晰…… 地…… 附着…… 那份…… 签着…… “威廉”…… 花体字…… 的…… …… 原始…… 指令便签！和…… 篡改…… 记录！
铁证…… 如山！
“不——！！！”孙正阳英俊的脸庞瞬间扭曲变形！炸雷般的咆哮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种被彻底洞穿的、刻骨的恐惧！他沾着水渍的手指疯狂敲击键盘！试图删除！拦截！但……晚了！
信息…… 如同…… 病毒…… 般…… 通过…… “地脉”…… 那…… 张…… 深不可测的…… …… 网络……
瞬间…… …… 席卷…… 全网！
省府内网！各大媒体核心后台！甚至…… 几个…… 拥有…… 巨大…… 影响力的…… …… 境外…… …… 调查记者…… 的…… …… 加密邮箱！
“孙总！不好了！网络炸了！”助理惊慌失措地冲进来，面无人色，“砣子窑！滨投自来水厂！黑料！全爆出来了！直指我们鼎盛！省府办公厅电话！爆了！媒体电话！爆了！网上……网上全是声讨我们鼎盛的！‘杀人资本’、‘吸血秃鹫’的标签……全……全贴我们头上了！”
轰——！！！
如同……一道…… 无声的…… …… 惊雷！
狠狠…… 劈在…… 孙正阳…… 头顶！
他…… 精心…… 布置的…… …… 杀局……
那…… 口…… 淬毒的…… …… 陷阱……
竟然…… …… 被…… 那群…… 泥腿子…… …… 生生…… …… 调转了…… …… 枪口！
变成了…… …… 轰向…… …… 他自己…… 的…… …… 毁灭…… …… 炮火！
“操！操！操！”孙正阳英俊的脸庞因极致的暴怒和恐惧而彻底扭曲！他猛地抓起桌上的水晶烟灰缸，狠狠砸向巨大的落地窗！
“砰——！！！”
昂贵的钢化玻璃瞬间炸开蛛网般的裂痕！冰水混合着玻璃渣四处飞溅！
“林小山——！！！”他沾着玻璃碎屑的手指死死抠住冰冷的窗框，指关节捏得惨白，喉咙里滚出如同野兽般的嘶吼，“我要你死——！！！”
滨城西郊，废墟。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哭嚎的“孝子贤孙”们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声音卡在喉咙里，脸上那抹冰冷的狞笑瞬间僵住，化作难以置信的惊骇！扛着摄像机的记者们猛地低头看向手机推送，随即脸色剧变，镜头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转向那些“孝子贤孙”和法院执法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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