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锅不响了,心可还在跳?(2/2)
是他太久没碰过热锅了。
汗珠顺着胸膛往下淌,砸在铁砧上“滋”地一声,铁锤砸进炉膛的动静惊飞了半街麻雀。
那口“安”字锅搁在火上,锅底的裂纹“滋啦”冒热气,湿热的风扑在脸上,隔壁王屠户冲出来骂:“老杨你疯了!”他却把锅铲往桌上一磕:“嫌吵?行啊!明儿起自己生火做饭,别等谁来热!”话音未落,对门刘寡妇家的铜锅突然“当”地一响,再接着,东头卖豆腐的老张的陶瓮、西头教书先生的砂罐,全跟着嗡鸣起来,低沉的共振顺着地面爬进脚心。
那阵嗡鸣顺着山脊跑出村子,卷起一阵尘土,撞上了花果山的断崖。
野桃树摇得厉害,像是被人狠狠推了一把。
小金猴抱着“念生猴”蜷在石头后,鼻涕泡都哭出来了:“姐不要咱了……”怀里的猴崽突然支棱起耳朵,爪子刨得土块乱飞。
小金猴抹着眼泪往树坑里一坐,屁股硌得生疼。
低头一看,半片黑陶露在焦土外——那弧度,像极了姐姐常吹的哨子。
风掠过耳畔,他忽然记起那个夏天,姐姐偷吃桃子被逮住,也是这么“嗤”地一笑,藏在袖子里憋不住。
他跳起来,眼泪还挂在脸上,却笑得见牙不见眼:“我知道啦!你不喊开饭,是因为我们自己会喊!”猴崽叼着陶哨往他手里塞,他举着哨子往嘴里送,却被风呛得直咳嗽,“咳……等我学会吹,给你吹十遍!”
星河边缘的风裹着星尘,微凉如指尖拂过脸颊。
孙小朵坐在陨星碎片上,望着人间亮起星星点点的灶火——这家的柴锅腾着白汽,热浪扭曲了视线;那家的铜壶正“咕嘟”冒泡,声音隔着星海都能听见。
她摸出最后一根毫毛,没吹,只绕在指尖打了个结,轻轻一咬。
那一瞬,毫毛不是法术,只是个信号——就像小时候她吹哨子叫大家开饭。
同一时刻,张老汉正对着锅发愣,突然喉咙一热:“饭好了——”他儿子扛着锄头从院外跑进来,儿媳擦着手从里屋奔出,小孙子“哧溜”从树上滑下来,全家围在锅边笑作一团。
王奶奶对着热好的小米粥抹眼睛,粥面泛着油光,香气扑鼻;小毛头举着勺子喊:“奶奶快吃!”刘寡妇把热好的烙饼掰成两半,一半搁在丈夫的牌位前,一半塞进自己嘴里,酥皮在齿间碎裂,暖意从胃里升上来。
“看,他们自己会喊了。”孙小朵望着人间的灯火,嘴角翘得像弯月牙。
宇宙深处的流星雨还在落,其中一颗闪着暖黄的光,“啪嗒”坠入花果山旧址的焦土,没砸出坑,只留下个圆圆的印子——跟村里老灶的锅底,分毫不差。
星光渐淡,炊烟零星升起。
那些曾熄灭的灶膛,有的已冒出细弱的青烟,有的还在沉默。
萧逸傍晚遛弯时,望着村头几缕没升起的炊烟皱起了眉。
他蹲在墙根捡了块小石子,在青石板上画了三个圈——像三口锅,也像三颗心。
“明天该去敲敲门了,”他说,“不是求谁来热饭,是问问他们,还想不想自己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