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熔炉余烬（1/2）
熔炉废渣淤积池边缘，堆积如山的金属残骸投下扭曲的阴影。滚烫的蒸汽如同巨兽垂死的喘息，裹挟着硫磺与锈蚀的恶臭，舔舐着冰冷的金属表面。
凌雪拖着这副半人半晶体的残躯，每一步都如同踏在烧红的刀尖上。晶体化的右半身沉重、冰冷（内部却灼烧般刺痛），每一次移动，暗红晶壳与残留血肉结合处的撕裂感都让她眼前发黑。左侧仅存的、尚且属于“人”的血肉部分，也在持续的虚弱和污染侵蚀下簌簌发抖。那只暗红熔岩旋涡的左眼，视野蒙着一层暴戾的暗红滤镜，将这片废土坟场染得如同血狱。凯伦最后的光点和记忆碎片，被死死压制在瞳孔深处血色旋涡的最底层，只剩下“摧毁枷锁”的执念，如同烧红的铁钉，楔在疯狂边缘，维系着最后一丝名为“凌雪”的存在。
“呃…”她靠在一块扭曲的、布满冷凝水珠的巨大齿轮残骸上喘息。晶体化的右手下意识地想撑住冰冷的金属，指尖与齿轮接触的瞬间，却发出“嗤”一声轻响——暗红的晶体竟在齿轮锈蚀的表面留下了一道细微的熔融痕迹，如同烧红的烙铁划过黄油。一股微弱却贪婪的吸力从晶体内部传来，齿轮残骸中残留的、极其稀薄的金属能量，竟被缓缓抽取，融入晶体！右肩断口深处蛰伏的污染意志发出一丝满足的低吟。
凌雪猛地缩回手，暗红左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厌恶。她正在被这污染…同化…吞噬…
就在这时！
“咻——！！！”
一道极其轻微、却带着致命穿透力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从她头顶上方…那片堆积如山的废弃管道阴影中…瞬间袭来！
目标——她那只暗红熔岩旋涡的左眼！
致命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凌雪残存的战斗本能被瞬间激发！来不及思考！那被晶体覆盖的沉重右臂…竟在千钧一发之际…如同拥有自己的意志般…猛地抬起！挡在了面门前！
叮——！！！
一声清脆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一枚造型奇特的、通体黝黑、只有尾端一点暗红微光的合金弩箭…狠狠钉在了她晶体化的右小臂上！箭头与暗红晶壳碰撞，溅起一溜细小的火星！强大的冲击力震得凌雪整个右臂发麻，踉跄后退半步！
好强的穿透力！若非晶体化手臂的防御…这一箭足以洞穿她的头颅！
“谁？！”凌雪喉咙里发出嘶哑的低吼，暗红左眼瞬间锁定了弩箭射来的方向！瞳孔深处的熔岩旋涡急速旋转，暴戾的杀意混合着污染能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阴影中…毫无动静。只有蒸汽翻滚的呜咽。
凌雪拖着沉重的晶体右臂，警惕地移动着，暗红视野疯狂扫描着那片阴影。她能感觉到…不止一道冰冷的视线…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她残破的身体…锁定着她晶体化右臂上那枚仍在微微颤动的黑色弩箭！
陷阱！猎杀！
“吼——！！！”一声低沉、充满了纯粹物理毁灭欲望的咆哮，猛地从她身后响起！
凌雪猛地回头！
只见一头体型稍小、但更加敏捷的废渣聚合体——主体像是扭曲的蒸汽阀门，拖着三条由锋利金属片构成的节肢——正从一堆冷却的矿渣后扑出！巨大的、布满锈蚀尖齿的口器，带着腥臭的涎液，狠狠咬向她相对脆弱的左侧腰腹！
声东击西！配合默契！这不是无脑的怪物！是…有组织的猎杀！
前有阴影中的狙击手，后有扑来的怪物！
“滚！”凌雪暗红左眼中戾气暴涨！晶体化的沉重右臂带着破风声，如同攻城锤般狠狠砸向扑来的废渣聚合体！狂暴的熔岩能量在晶体内部奔涌，拳锋处空气扭曲！
轰——！！！
晶体重拳狠狠砸在废渣聚合体的“阀门”主体上！坚硬的废渣外壳瞬间崩裂！无数金属碎片和粘稠的有机组织四散飞溅！那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被巨大的力量砸得倒飞出去，重重撞在矿渣堆上！
但就在凌雪挥拳的瞬间！
“咻！咻！咻——！！！”
三道更加刁钻、迅疾的黑色弩箭…如同索命的毒牙…瞬间从头顶三个不同的阴影角度…激射而下！目标——她的后心、左腿膝盖、以及…支撑身体的晶体化右臂肘关节！
阴险！致命！
凌雪旧力刚去，新力未生！晶体化的沉重右臂根本来不及回防！左腿更是血肉之躯，一旦被射中膝盖，瞬间丧失行动力！
避无可避！
暗红左眼中戾气与疯狂瞬间攀升到顶点！污染能量在残躯内沸腾！数条暗红熔岩能量触须…就要不顾一切地从晶体断口处…爆射而出！
然而！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瞬间——
“嗡——！！！”
一声沉闷、厚重、带着奇异共鸣的金属嗡鸣声…如同洪钟大吕…毫无征兆地…从这片废弃熔炉区的深处…猛地扩散开来！
嗡鸣声所过之处！
那三支即将命中凌雪的黑色弩箭…竟…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在距离她身体不足半尺的空中…猛地…凝滞了！箭身剧烈颤抖，发出高频的哀鸣！
那头刚刚爬起、准备再次扑击的废渣聚合体…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砸中…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体表流淌的粘液瞬间凝固！发出恐惧的呜咽，竟…缓缓地…向后退去！
就连凌雪体内沸腾的污染能量和即将爆发的熔岩触须…在这奇异的嗡鸣震荡下…都…出现了极其极其短暂的…凝滞和…一丝…源自本能的…畏惧？！
这嗡鸣…仿佛带着某种…号令这片熔炉废墟的…古老意志！
阴影中…那几个冰冷的气息…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嗡鸣…出现了明显的…波动和…忌惮！
机会！
凌雪虽不明所以，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一切！她强忍着身体被嗡鸣震荡带来的不适，晶体化的右腿狠狠蹬地，拖着残躯，朝着嗡鸣声传来的方向——那片更幽深、蒸汽更浓、堆满巨大废弃熔炉核心构件的区域…踉跄地…冲了过去！
身后，阴影中传来几声压抑的、带着愤怒和不甘的金属摩擦声。那三支凝滞的弩箭失去力量支撑，叮当落地。那头废渣聚合体也畏缩地退回了矿渣堆后，不敢追击。
凌雪不敢回头，拼命奔逃。暗红左眼在嗡鸣震荡下视野模糊，污染能量也有些紊乱。她只知道，那嗡鸣声…是她唯一的生路！
不知奔跑了多久，穿过如同迷宫般的巨大金属残骸。嗡鸣声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沉重、稳定、如同巨兽心跳的节奏。
终于，她冲出了最后一片堆积的废料山。
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相对“干净”的空间。地面不再是污秽的泥浆，而是由巨大的、布满灼烧痕迹和冷凝水珠的黑色合金平台构成。平台中心，矗立着一座…相对完整的…巨大熔炉残骸。
这熔炉残骸并非死物。它那断裂的炉口处，竟…流淌着缓慢冷却、如同暗金血液般的…粘稠熔融金属！散发出柔和、却蕴含着恐怖热量的暗红光芒！正是这流淌的熔融金属…如同熔炉残存的…“心脏”…随着流淌的节奏…发出那沉重、稳定、驱散怪物与杀机的…嗡鸣！
熔炉之心！铁臂力量的残留核心？！
嗡鸣声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笼罩着这片平台。凌雪体内狂暴的污染能量，在这嗡鸣下，竟…奇异地…平复了一丝，那疯狂的侵蚀感也暂时减弱。她靠着平台边缘一根冷却的巨大管道残骸滑坐下来，剧烈地喘息，晶体化的右半身与冰冷的金属接触，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暂时…安全了？这嗡鸣…是谁在控制？
就在这时——
“哧…哧…哧…”
一阵沉重、缓慢、带着金属摩擦声的脚步声…从熔炉残骸后方…缓缓传来。
凌雪瞬间绷紧！暗红左眼死死盯向声音来源！晶体化的右臂下意识挡在身前！
一个…高大、魁梧得如同移动堡垒般的身影…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穿着厚重的、由多层粗糙金属板铆接而成的简陋重甲，甲胄表面布满了深刻的爪痕、灼烧印记和冷凝的金属熔渣，呈现出一种历经沧桑的暗沉铁灰色。重甲没有覆盖头部，露出一张…如同被烈火反复灼烧、又被粗糙金属修补过的…脸！
半边脸是严重烧伤后扭曲、褶皱的暗红色疤痕组织，覆盖着细小的金属颗粒，如同镶嵌的砂砾。另半边脸，则覆盖着粗糙的、与皮肤熔铸在一起的暗色金属面甲，只露出一只…闪烁着恒定、疲惫黄光的…机械义眼。他的头发剃得很短，头皮上也覆盖着同样的金属修补痕迹。
他的左臂…齐肩而断…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沉重、连接处还流淌着暗红冷却液的…机械粉碎钻头！钻头此刻并未旋转，沉重的尖端托在合金平台上，随着脚步划出刺耳的声响。
一股强大、沉重、带着纯粹物理力量压迫感和…深入骨髓的…疲惫与…悲伤…从这个“铁匠”般的男人身上散发出来。他的机械义眼，那恒定的黄光，瞬间锁定了瘫坐在管道边的凌雪…更准确地说…锁定了她那只晶体化的、散发着熔岩气息的右臂…以及…暗红旋涡的左眼！
“熔炉…之心…的…气息…”“污染…”“还有…铁臂…大人的…印记…”
一个沙哑、干涩、如同两块生锈铁片摩擦的声音，从他覆盖着金属面甲的喉咙里…艰难地…挤了出来。声音里带着巨大的惊疑、悲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铁臂？他认识铁臂？！
凌雪心中剧震！暗红左眼中的戾气稍退，警惕却丝毫未减。她挣扎着想站起，晶体化的身体却沉重异常。
“你是谁？”凌雪的声音嘶哑，带着污染侵蚀的金属摩擦质感。
“熔炉…之子…最后的…铁砧…”男人没有回答凌雪的问题，他那沉重的机械钻头手臂微微抬起，指向熔炉残骸流淌的暗金熔融核心，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朝圣的悲怆，“守护…大人…最后…的…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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