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烬途歧点（1/2）
凌雪的意识悬浮在绝对剥离的黑暗里。没有痛楚，没有声音，没有光。只有一种被彻底掏空、连存在本身都被质疑的巨大剥离感。寒渊皇权的力量…雾锁回声的权柄…如同被生生剜去的血肉，只留下深可见骨的虚无。灵魂深处，那片凯伦烙印熄灭的荒漠，如今被彻底冻结，覆盖着守骸人规则剥离留下的、惨白色的冰霜。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力量被剥离，身体沦为容器，意识即将被“血脉剥离”程序格式化。守护银的誓言，凯伦的牺牲，莉娜的托付，老者的血…都成了被规则碾碎的泡影。复仇？救赎？不过是囚笼里徒劳的挣扎。
“雪…别…放弃…”
“我…在…里面…”
“找到…零号…摧毁…观测…核心…”
“钥匙…是…凯伦…的…烙印…坐标…”
“用它…找到…我…”
银最后冰冷的意念碎片，如同沉入永冻冰洋的星火，在绝对的虚无中挣扎着闪烁了一下，随即被无边的死寂彻底吞没。
幻觉吗？绝望深渊中最后的回声？
凌雪的残存意志在冰冷的虚无中摇曳，如同风中残烛，即将彻底熄灭。连不甘都显得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
一种极其极其微弱、却带着金属扭曲和能量过载尖啸的震动，如同垂死巨兽的痉挛，毫无征兆地穿透了虚无的屏障，狠狠撞在凌雪沉寂的意识核心上！
不是空间震颤！是…实体舰船结构在巨大冲击下濒临解体的哀鸣？！
紧接着！
轰隆——！！！！！！！！！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恐怖撞击感！如同整个宇宙被投入了粉碎机！巨大的撕裂感和失重感瞬间将凌雪的意识狠狠拽回！
噗！
身体如同沉重的工业废料，被巨大的惯性狠狠抛起，又重重砸落在冰冷、坚硬、带着强烈震动和刺鼻焦糊味的…金属甲板上！
剧痛！如同亿万把烧红的钢锉在灵魂深处反复刮擦！被规则剥离后的巨大空虚感被瞬间填满…被更加狂暴的物理撕扯感取代！骨骼寸寸碎裂的恐怖声响！内脏被无形巨力疯狂挤压的窒息感！后背撞击冰冷金属的沉闷巨响！所有被剥离瞬间屏蔽的痛苦，以千倍的烈度疯狂反噬！
“呃啊啊啊——！！！”现实中，凌雪瘫倒在剧烈颠簸、布满油污和扭曲管线的金属地板上，残破的身体如同被液压机反复碾压，猛地弓起，爆发出非人的、撕裂般的惨嚎！瞳孔因极致的痛苦而瞬间放大到极限，布满蛛网般的血丝！粘稠的、暗蓝色的能量液（纯粹的血液！）如同喷泉般从她口鼻和全身崩裂的伤口中狂涌而出！
视野被翻滚的猩红和爆炸的火光切割！听觉只剩下舰体金属扭曲撕裂的恐怖锐鸣、能量管道过载爆炸的轰鸣、以及…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亿万只齿轮在碎玻璃上疯狂摩擦的…高频噪音！死亡的冰冷再次扼住了咽喉！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痛苦炼狱中，她灵魂深处那片被惨白冰霜覆盖的烙印荒漠…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暖意…如同冻土下不肯熄灭的熔岩…极其极其微弱地…挣扎着…闪烁了一下！传递出一丝…凯伦烙印特有的空间锚定感！微弱，却带着一种…灼热的愤怒！
凯伦？！烙印没有完全被抹除？！它在愤怒？！
同时，银最后冰冷的意念碎片…也在这剧痛的刺激下…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精金…再次于意识深处…灼热地烙印！
巨大的震惊和冰冷的狂喜瞬间冲击着凌雪！她挣扎着想撑起身体，但剧痛和虚弱让她动弹不得！只能被动的感知着周围地狱般的景象！
这是一艘巨大运输舰的内部！但…已是一片熔炉般的炼狱！
空间极其宽敞，如同钢铁巨兽的腹腔。头顶是高耸的、布满粗大能量管道和机械臂轨道的穹顶，此刻大部分管道破裂，喷射着灼热的蒸汽和闪烁着危险电弧的能量流。刺眼的红色警报灯疯狂旋转，将翻滚的浓烟和飞溅的火星染成一片血色。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氧、烧灼金属、冷却液泄漏的刺鼻化学气味…以及…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新鲜血腥味！
四周…尸骸遍布！
穿着银白色流线型制服、佩戴着复杂目镜设备的守骸人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态倒毙在布满油污的地板上、卡在断裂的控制台间、甚至被钉在闪烁着电火花的墙壁上！鲜血早已浸透了金属甲板，凝固成大片大片的暗蓝色冰晶（低温？）。断裂的肢体、破碎的仪器、融化的金属构件…散落一地。墙壁上布满了能量武器灼烧的焦痕、巨大的撞击凹陷和…某种锐器疯狂劈砍留下的、深达数寸的恐怖划痕！
杀戮！一场刚刚发生、极其惨烈的内部杀戮！对象…是押送她的守骸人！
更触目惊心的是…袭击者的尸体！
它们形态扭曲诡异！有的如同腐烂的人形与机械的缝合怪，膨胀的、布满脓包和眼球的肉块上镶嵌着锈蚀的齿轮和活塞；有的则纯粹由翻滚的、不断发出刺耳尖叫的暗红雾气构成，雾气中闪烁着逻辑污染的红光；甚至还有几只如同被剥了皮、肌肉组织裸露在外、覆盖着粘稠暗红菌毯的巨大类人生物，它们断裂的利爪上还残留着守骸人制服的碎片！
规则教会！是教会的人伏击了守骸人的运输舰！
巨大的撞击和爆炸还在继续！舰体发出不堪重负的恐怖呻吟！显然，运输舰在遭受伏击后，失去了控制，正在坠毁！
凌雪的心猛地沉入冰谷！无论是守骸人还是教会，对她而言都是死敌！落入谁手都是万劫不复！必须在坠毁前逃离！
她挣扎着想移动，但身体如同灌了铅，剧痛让她连呼吸都无比艰难。就在这时！
“咳…咳…呃…”
一阵微弱、压抑、带着金属摩擦和液体呛咳的呻吟声…从凌雪侧后方…一堆扭曲的金属残骸和守骸人尸体下方传来！
不是教会怪物的嘶吼！是…人类的声音！带着…极致的痛苦和虚弱！
凌雪强忍着剧痛和眩晕，一点点、极其艰难地扭过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那堆金属残骸被一只沾满血污和油渍的…覆盖着粗糙合金装甲的机械手臂…艰难地推开了一角！露出了
莉娜？！
凌雪冰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
是莉娜！但…几乎认不出来了！
她身上那件标志性的、改装过的工装服早已破烂不堪，沾满了暗蓝的守骸人血液和黑红的教会怪物粘液。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灼伤、擦伤和深可见骨的撕裂伤。最触目惊心的是她的左臂——从肩膀以下，整条手臂…连同那精密的机械义肢…被某种恐怖的力量…齐肩斩断！断口处覆盖着一层被高温熔融后又凝固的、焦黑扭曲的金属和血肉混合物，散发着刺鼻的焦糊味！暗红色的血液混合着银白色的“冷却液”（？）…正从断口处…汩汩涌出！
她的脸上布满了血污和烟灰，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因失血和剧痛而黯淡无光，只剩下深沉的疲惫和…一丝濒临崩溃边缘的疯狂！那只完好的、闪烁着微弱蓝光的机械义眼…镜片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内部的蓝光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是怎么混上守骸人的运输舰的？！又经历了怎样惨烈的战斗？！
“凌…雪…”莉娜看到了凌雪，黯淡的眼眸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芒！那光芒混合着狂喜、难以置信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她挣扎着想爬过来，但断臂的剧痛让她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吼，大口的鲜血混合着泡沫从嘴角涌出！
“别…动！”凌雪在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嘶吼！巨大的心痛瞬间压倒了自身的伤痛！她不顾一切地榨取着刚刚因剧痛而刺激出的一丝力量，挣扎着朝着莉娜的方向…一点一点地…爬了过去！每一次挪动，断裂的骨头都在摩擦，暗蓝的血液在身下拖出粘稠的痕迹！
距离很近，却如同跨越刀山火海。
终于！凌雪爬到了莉娜身边！她颤抖着伸出唯一还算完好的左手（右手依旧剧痛无力），想要按住莉娜那恐怖的断臂创口，试图止血！
“没…没用了…”莉娜艰难地喘息着，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她那只完好的、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凌雪，机械义眼的蓝光微弱地闪烁着。“…定位器…植入…我…脊椎…干扰…了…守骸人…的…空间…封锁…才…找到…你…”
定位器？植入脊椎？她是为了追踪自己才…凌雪的心如同被冰锥刺穿！
“教会…疯子…伏击…想…抢走…你…”莉娜断断续续地说着，目光扫过周围炼狱般的景象。“运输舰…失控…导航…显示…
熔骨城？！卷二中记载的、以“熔炉规则”和残酷机械改造闻名的骸城？！
巨大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凌雪的心脏！坠入熔骨城…落入教会或守骸人残部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离开…”莉娜的瞳孔开始涣散，失血过多让她生命飞速流逝。她猛地抬起那只完好的机械手臂（覆盖着粗糙装甲的右臂），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指向运输舰剧烈颠簸、布满裂痕的侧舷方向！“…那里…有…逃生舱…接口…被…炸开了…口子…出去…就是…外层空间…坐标…我…设定好了…”
逃生舱？！莉娜在混战中破坏了逃生舱接口？！
“莉娜！一起走！”凌雪在灵魂深处发出泣血的呼唤！左手死死抓住莉娜冰冷的机械手臂！
“不…行…”莉娜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极其难看、带着血沫的笑容。“…脊椎…的…东西…在…烧…我…走不了了…”她那只布满裂痕的机械义眼蓝光猛地剧烈闪烁了一下！传递出一股强烈的、冰冷的、带着自毁程序的意念！“…它…会…引爆…吸引…他们…给你…争取…时间…”
引爆？！她要用自己作为诱饵？！
“不——！！！”凌雪的意志几乎崩溃！凯伦之后…又一个为她牺牲的人？！
轰隆——！！！！！！！！！
一声更加恐怖的爆炸从运输舰头部传来！整个舰体如同被巨锤砸中的蛋壳，瞬间扭曲、断裂！刺眼的火光和狂暴的冲击波席卷而来！巨大的金属碎片如同死神的镰刀，疯狂扫射！
“走——！！！记住…摧毁…观测核心——！！！”莉娜发出最后一声混合着剧痛与决绝的嘶吼！她那只机械手臂爆发出最后一点力量，狠狠将凌雪…朝着那个被炸开的、露出外层空间冰冷黑暗的侧舷裂口…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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