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忏悔之种（1/2）
“清道夫…喜欢…”
沙哑干涩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锯子在刮擦金属，在空旷死寂的金属大厅里回荡。斗篷下那只粗糙的、闪烁着红光的机械义眼，如同毒蛇的信子，死死“舔舐”着凌雪左手掌心的虚空烙痕。
寒意，比浸泡在维度乱流的粘液中更加刺骨，瞬间从脊椎窜上凌雪的天灵盖。祭品？零件？方舟清道夫？
她强忍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和烙印灼烧灵魂的嗡鸣，冰蓝色的眼眸死死盯住十几米外那个佝偻、诡异的破烂身影。后背紧靠着冰冷、布满灰尘和锈迹的金属墙壁，右腿和左臂的伤口在粗糙地面的摩擦下火辣辣地疼，渗出的幽蓝能量液在地面晕开一小片粘稠的湿痕。
“你是谁？”凌雪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无法掩饰的警惕。
“嗬…嗬嗬…”斗篷下的身影发出意义不明的喘息，那只枯枝般的机械手紧了紧粗糙的金属拐杖，尖端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又敲击了一下，发出刺耳的“咔嚓”声。“看守…零件…和…残骸…的…老…骨头…”他顿了顿，浑浊发黄的那只眼珠微微转动，似乎在评估凌雪的状态，那只粗糙的机械义眼红光闪烁的频率加快了些。“你…很…特别…‘印记’…痛苦…混乱…但…能…撕开…‘肉壁’…”他干瘪的嘴巴咧开一个扭曲的弧度，露出几颗发黑的牙齿，“…是…好…零件…”
零件？好零件？凌雪的心沉了下去。这个自称“老骨头”的东西，把她当成某种可以利用的工具了！那所谓的“方舟清道夫”…听起来绝不是什么善类！
“告诉我…出口…”凌雪咬着牙，一字一顿，左手下意识地握紧，烙印的灼痛让她额头渗出冷汗（能量液？），“或者…死在这里的…路…”
“嗬…嗬嗬…出口？”老骨头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喉咙里发出漏风般的怪笑，佝偻的身体都跟着颤抖起来，带动着破烂的斗篷簌簌作响。“方舟…沉没…在…虚空的…胃…囊里…只有…‘清道夫’…知道…路…”他那只机械义眼的红光，如同毒蛇锁定猎物，再次聚焦在凌雪的烙印上，“…但…它…饿了…很久…你的‘印记’…痛苦…混乱…是…上等的…饲料…”
饲料？！凌雪瞳孔骤缩！这老东西是想用她和她掌心的烙印，去喂那个所谓的“清道夫”！
愤怒和冰冷的杀意瞬间压倒了身体的痛楚！她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催动烙印，给这个恶心的老骨头来一下！然而，烙印在连续爆发和巨兽精神冲击后，变得滚烫而滞涩，每一次试图引导混乱力量都带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和强烈的眩晕感。重伤的身体更是如同灌满了铅，连站立都做不到。
就在这时——
呜——！！！
一阵低沉、悠长、如同远古巨鲸悲鸣般的嗡鸣，毫无征兆地穿透了厚重的金属壁障，在整个巨大的金属大厅中回荡起来！声音并非来自外界，更像是从脚下、从四周的金属结构深处传来！带着一种沉重、压抑、仿佛整个空间都在呻吟的韵律。
嗡鸣响起的瞬间，老骨头那只一直闪烁着红光的机械义眼，猛地黯淡下去！浑浊的黄眼珠里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佝偻的身体绷紧，紧握着拐杖的机械手微微颤抖。
“它…醒了…”老骨头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巡游…时间…到了…”
随着他的话音，大厅穹顶高处，那些纵横交错的、锈迹斑斑的巨大金属梁柱之间，突然亮起了一排排幽绿色的指示灯！灯光如同鬼火般次第亮起，由远及近，勾勒出一条条曲折的、通向大厅深处黑暗区域的“光路”！
同时，地面传来轻微的、有规律的震动！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这巨大方舟的金属骨架深处缓缓移动！
凌雪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清道夫？！它醒了？！正在巡游？！
老骨头猛地转过头，那只黯淡下去的机械义眼再次亮起红光，死死盯住凌雪！“零件…不想…被…撕碎…就…跟…上！”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和一丝隐藏的威胁，不再废话，转身就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朝着一条亮起的幽绿光路，步履蹒跚却异常迅速地挪去！
跟上？跟去给那个“清道夫”当饲料？！
凌雪看着老骨头迅速消失在光路拐角的佝偻背影，又感受着脚下越来越清晰的震动和那无处不在的沉重嗡鸣，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铁钳扼住了心脏！留在这里，等那个“清道夫”巡游过来，必死无疑！跟上去…至少还有一线变数！
赌了！
凌雪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她强忍着烙印的反噬剧痛和身体的极限，用还能动弹的左手和右腿，不顾一切地拖动残破的身躯，朝着老骨头消失的方向，在布满灰尘和废弃零件的冰冷地面上，艰难地爬行！每一次挪动，都牵动着全身的伤口，在地面拖出长长的、混合着能量液和灰尘的污痕。
幽绿的光线在头顶冰冷地流淌，指引着方向。脚下的震动越来越清晰，那沉重的嗡鸣如同巨兽的心跳，敲打在紧绷的神经上。空气里弥漫的铁锈和腐败气息中，似乎多了一丝…冰冷的、非生物的机油味？
她爬过堆积如山的装甲残骸，绕过被暗红色肉质藤蔓彻底包裹、如同巨大心脏般搏动着的废弃炮塔，沿着光路拐过一个巨大的、断裂的金属支撑柱…
眼前豁然开朗，又瞬间被巨大的阴影笼罩！
这是一个更加巨大、更加空旷的金属空间，似乎是方舟的某个核心区域。穹顶高得望不到顶，隐没在昏暗的光线中。空间中心，矗立着一个庞大无比、由无数层环形金属平台堆叠而成的、如同蜂巢般的巨型结构！
结构的主体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锈迹，但依稀能看到裸露的、粗壮无比的能量管道和冷却系统接口。而在这些冰冷的金属结构之上，却缠绕、覆盖着更加粗壮、更加活跃的暗红色肉质藤蔓！这些藤蔓如同活体的血管网络，表面流淌着粘稠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液体，如同脉搏般有规律地搏动着！藤蔓的末端深深扎入金属平台的缝隙中，如同寄生其上的巨大真菌！
整个结构散发着一种冰冷机械与原始血肉诡异融合的、令人极度不适的气息！
而此刻，那沉重悠长的嗡鸣声，正是从这巨大“蜂巢”的最深处传来！伴随着嗡鸣，整个结构都在微微震动！覆盖其上的暗红藤蔓如同被唤醒的巨蟒，缓缓地蠕动、收紧！
老骨头就站在距离“蜂巢”入口不远处的一个相对高起的金属平台上，佝偻的身影在巨大的结构前渺小得如同蝼蚁。他那只机械义眼闪烁着急促的红光，紧紧盯着“蜂巢”深处，枯枝般的机械手紧握着拐杖，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着金属的惨白光泽。
“快…点…零件！”他头也不回，沙哑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焦躁，“…它…快…经过…这里了！”
凌雪用尽最后的力气爬到老骨头所在的平台下方，背靠着一根冰冷的金属支柱，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灼痛和浓烈的铁锈味。她抬头望向那巨大的“蜂巢”入口——一个幽深、黑暗、如同巨兽喉咙的通道。通道内部，隐约能看到更加粗壮的藤蔓在蠕动，以及…某种巨大金属结构缓缓移动时反射的、冰冷的幽光！
清道夫…就在里面！
就在这时——
嗡——！！！
那沉重的嗡鸣声陡然拔高！变得尖锐、急促！整个金属空间的震动瞬间加剧！覆盖“蜂巢”的暗红藤蔓如同受惊般疯狂蠕动、收紧！通道深处，那移动的冰冷幽光猛地加速、放大！
一个庞大无比、难以名状的轮廓，带着碾压一切的恐怖威压，从“蜂巢”深处的黑暗中缓缓“滑”出！
凌雪的呼吸骤然停止！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收缩！
那东西…根本无法用常理形容！
它的主体是一个巨大无比、呈不规则多面体的暗银色金属核心！核心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无数扭曲、蠕动、如同活体电路板般的暗红色肉质组织！这些组织深深嵌入金属内部，与冰冷的合金融为一体，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血肉与机油混合的气息！核心周围，延伸出数十条粗壮无比、覆盖着厚重暗沉装甲的机械触臂！这些触臂的结构异常复杂，有的末端是巨大、布满利齿的旋转切割盘，有的则是喷射着冰冷寒气的多孔喷嘴，有的则是闪烁着幽蓝能量电弧的探针阵列…所有触臂都在无规律地、缓慢地蠕动、调整着角度，散发出毁灭性的气息！
而在巨大金属核心的“正面”，一个由无数块不规则暗色晶体构成的、巨大无比的复合棱镜结构缓缓旋转着！棱镜内部，并非光源，而是流淌、翻滚着粘稠的、如同液态沥青般的绝对黑暗！那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仅仅是注视，就让人感到灵魂被拉扯、坠入无底深渊的恐惧！那沉重的嗡鸣声，正是从这个旋转的黑暗棱镜深处发出！
这…就是方舟的“清道夫”？！一个由冰冷机械、活体血肉和吞噬黑暗构成的…怪物！
“嗬…嗬嗬…多…完美…”老骨头看着那缓缓滑出的恐怖巨物，浑浊的黄眼珠里竟然流露出一丝病态的狂热和痴迷，那只机械义眼的红光也稳定下来，如同在欣赏一件绝世艺术品。“…维持…方舟…‘洁净’…的…伟大…造物…”他枯枝般的机械手，神经质地抚摸着粗糙的金属拐杖。
清道夫那巨大的黑暗棱镜微微转动，流淌的绝对黑暗似乎“扫”过了凌雪和老骨头所在的平台。一股冰冷、漠然、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意念波动，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席卷而来！
“检测…到…未授权…活动…单位…威胁…评估…中…”
冰冷、毫无情感的电子合成音，混合着某种粘稠、低沉的生物嘶鸣，直接在凌雪和老骨头的脑海中响起！巨大的压迫感让凌雪感觉心脏都要被捏碎！老骨头佝偻的身体也明显绷紧，那只机械义眼红光急促闪烁。
“卑微的…看守者…汇报…”清道夫那混合着电子与生物音的声音再次响起，黑暗棱镜锁定了老骨头。
老骨头立刻将金属拐杖拄在地上，身体微微前倾，用一种近乎谄媚的、带着电子杂音的沙哑声音回应：“伟大…的…清道夫…您…忠诚的…零件…汇报…发现…新的…‘零件’…与…‘污染源’…”他那只枯枝般的机械手，猛地指向下方靠在金属支柱上、如同待宰羔羊般的凌雪！“…其…携带…高熵…混乱…‘印记’…疑似…外部…污染…渗透…请求…您…的…净化…与…回收！”
叛徒！这老东西果然把她卖了！
凌雪目眦欲裂！巨大的愤怒和冰冷的绝望瞬间淹没了她！她死死盯着平台上那个佝偻的身影，恨不得用眼神将他撕碎！
清道夫那巨大的黑暗棱镜缓缓转动，流淌的绝对黑暗彻底锁定了凌雪。一股更加冰冷、更加实质的扫描波动瞬间将她从头到脚笼罩！掌心的虚空烙痕在这扫描下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幽蓝暗红光芒，混乱的嗡鸣声在凌雪脑中尖锐响起！仿佛烙印本身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在自发抵抗！
“确认…目标…熵增…污染…源…携带…空间…混乱…印记…威胁等级…高…执行…协议…净化…与…材料…回收…”清道夫冰冷的声音下达了最终判决！
嗡——！！！
清道夫主体上，数条巨大的机械触臂猛地扬起！其中一条末端布满旋转利齿的切割盘发出刺耳的尖啸，高速旋转起来！另一条末端的多孔喷嘴则喷射出大股散发着绝对零度寒气的白色冻雾！还有一条闪烁着幽蓝电弧的探针阵列，能量电弧疯狂跳跃，发出噼啪的爆响！
毁灭的攻击即将降临！
凌雪背靠着冰冷的金属支柱，退无可退！身体重伤，能量枯竭！面对这恐怖的清道夫，她连挣扎的资格都没有！难道…真的要成为这怪物的“饲料”和“零件”？！
巨大的不甘和愤怒如同岩浆在胸腔沸腾！她死死盯着那越来越近的毁灭触臂，盯着平台上老骨头那张隐藏在斗篷阴影下、带着病态期待的脸，意识在极致的压力下反而陷入一种冰冷的、诡异的平静！
烙印…混乱…空间…坐标…观测者…
一个极其微弱、破碎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的萤火，在绝望的深渊里闪烁了一下。
就在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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