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双生容器（1/2）
凌雪感觉自己悬浮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毫无特征的苍白虚空之中。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绝对秩序的虚无。身体的感觉消失了，五感被剥夺，只剩下一种被剥离、被解析、被赤裸裸暴露在冰冷审视之下的恐怖感。
这是哪里？零号的精神空间？还是意识被格式化后的坟场？
“识别：容器S-128。意识活性：异常。威胁等级：提升。”
“解析：深层意识防御机制激活。关联性：零号主样本（污染源）。”
“执行：意识壁垒突破。清除干扰因子。强制格式化。”
零号那冰冷、毫无波澜的电子合成音，如同宇宙法则本身降下的审判，直接在这片苍白虚空中响起。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不容置疑的秩序力量，狠狠撞击着凌雪残存的意识核心！
嗡——！！！
随着零号的宣告，这片绝对苍白的虚空，猛地发生了恐怖的变化！
无数道流动的、如同活体月光般的苍白枷锁，毫无征兆地从虚空的四面八方凭空生成！这些枷锁并非实体，而是由纯粹的、冰冷的秩序逻辑和数据流构成！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带着终结的气息，瞬间缠绕、勒紧凌雪的意识投影！
剧痛！不是肉体的痛楚，而是存在本身被否定、被格式化、被强行拆解成基础数据的极致痛苦！凌雪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投入强酸的数据包，每一个构成“凌雪”这个个体的记忆、情感、意志碎片，都在被这些苍白枷锁疯狂地剥离、解析、删除！
…霜烬城永冻广场冰壁下，父亲最后推她进逃生通道时，染血的嘴角那抹歉疚的微笑…枷锁缠绕！影像模糊！…
…莉娜在齿轮工坊蒸汽火车上，用义眼破解“铁轨方向规则”时，镜片后闪烁的专注光芒…枷锁勒紧！光芒黯淡！…
…凯伦在熔骨城暗红岩浆旁，用断臂将她推开，飞溅的冰晶映着他染血的、释然的笑容…枷锁穿刺！笑容碎裂！…
“不——！！！”凌雪在意识深处发出无声的泣血哀嚎！巨大的悲痛和愤怒如同熔岩般爆发！这些记忆是她存在的根基！是她对抗冰冷秩序的最后堡垒！绝不能被抹去！
她拼命地凝聚残存的意志，试图构筑防线！属于寒渊血脉的冰冷意志，属于零式战躯残留的骸骨守护之力，甚至左胸那冰冷搏动源中属于“种子”的最后一点微弱脉动，被她疯狂地压榨出来！
一层极其稀薄、布满裂痕、流淌着幽蓝与银白交织光芒的意识护盾，极其艰难地在苍白枷锁的绞杀下浮现出来，勉强护住她意识核心最深处的一点碎片！
然而，这抵抗在零号那庞大冰冷的秩序力量面前，如同螳臂当车！
“抵抗…无效…逻辑…错误…”
“关联因子…锁定…清除优先级…提升…”
零号的意念毫无波澜，甚至带着一丝程序性的“不解”。随着她的意念，缠绕凌雪的苍白枷锁光芒暴涨！勒紧的力量瞬间倍增！那层摇摇欲坠的意识护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痕疯狂蔓延！
更恐怖的是，在苍白枷锁的疯狂解析下，一些属于零号自身的、被强行封锁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撬开的潘多拉魔盒，开始不受控制地反向涌入凌雪的濒临崩溃的意识！
…冰冷…非人的实验室…巨大的培养槽…粘稠的幽蓝营养液…无数管线刺入幼小的身体…
…一个模糊的、散发着冰冷白光的高大人影（观测者？）悬浮在槽外…银白色的眼眸毫无感情地注视着…记录着…
…“零号…初始胚胎载体…寒渊核心‘理性之核’适配度…97.8%…符合预期…”…
…痛苦…无尽的痛苦…身体的改造…意识的格式化…属于“自我”的碎片被强行剥离…封存…
…为什么…会痛…？为什么…要清除…那些感觉…？那些…模糊的温暖…是谁…？…
…指令…服从…成为容器…承载“理性之核”…抹除低维污染…
这些记忆碎片，充满了零号被改造、被格式化过程中的痛苦、迷茫和被强行压制的疑问！尤其是关于“自我”被剥离的痛苦，以及那对“模糊温暖”的困惑，如同冰冷的针，狠狠刺入凌雪同样在承受格式化剧痛的意识！
原来…零号并非天生的冰冷主宰…她承受的痛苦，不比自己少！她也被剥夺了“自我”！她也是被制造、被操控的“容器”！
这个认知，在凌雪巨大的痛苦和愤怒中，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激起了一丝异样的涟漪。
“住手——！零号！看看你自己——！你和我们一样——！都是被他们玩弄的容器——！！！”凌雪在枷锁的绞杀中，用尽最后的力量，将这份认知混合着自己的愤怒和一丝…同病相怜的悲悯，化作一道尖锐的意念冲击，狠狠撞向零号那冰冷意志的核心！
嗡！！！
零号那永恒不变的冰冷意念，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短暂、极其微弱的…停顿！
缠绕凌雪的苍白枷锁，勒紧的力量出现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松动！那涌入的、属于零号痛苦记忆的碎片洪流，也出现了瞬间的迟滞！
零号那由纯粹逻辑和数据流构成的意志核心，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指向自身的“逻辑悖论”短暂地干扰了！她那非人的思维中，第一次产生了一丝…自我指涉的困惑？“容器”…“被玩弄”…“痛苦”…这些词汇与她被灌输的绝对秩序和“清除污染”的使命，产生了微小的冲突！
就是现在！千载难逢的机会！
凌雪的意识在剧痛中爆发出最后的锐利！她不再试图维持那摇摇欲坠的护盾，而是将残存的所有意志，孤注一掷地引导向意识深处——那被苍白枷锁疯狂攻击、却始终未被彻底磨灭的…关于莉娜和凯伦的记忆核心！
尤其是…莉娜意识融入零式战躯时，那种燃烧灵魂般的倔强精密！以及凯伦最后传递坐标时，那种用生命守护的脉冲执念！
“莉娜——！凯伦——！帮我——！！！”
她在灵魂深处发出泣血的呼唤！将莉娜的特质——那份永不屈服的精密逻辑，那份将自身融入机械的冰冷决绝——化作无数细密的、由幽蓝银白数据流构成的逻辑锁链！这些锁链并非防御，而是如同活体的手术刀，精准地缠绕、刺入那些勒紧自己的苍白枷锁的逻辑节点！
同时，将凯伦的特质——那份守护的执念，那份传递信息的脉冲频率——化作无数跳跃的、带着温暖回响的银白脉冲光点！这些光点如同拥有生命的萤火，无视了苍白枷锁的秩序屏障，精准地附着在那些涌入的、属于零号痛苦记忆的碎片上，尤其是那些关于“自我剥离之痛”和“对温暖的困惑”的碎片！仿佛在零号冰冷的记忆荒原上，点亮了一盏盏微弱却清晰的灯！
这不是攻击！是…共鸣！是…唤醒！
以莉娜的精密逻辑，干扰、破解零号秩序枷锁的运转节点！
以凯伦的守护脉冲，激活、放大零号被封印的“自我”痛苦和困惑！
噗嗤——嗤啦——！！！
如同烧红的铁块投入冰水！如同精密的齿轮卡入了异物！
缠绕凌雪的苍白枷锁，在莉娜特质构成的逻辑锁链干扰下，瞬间变得紊乱、迟滞！勒紧的力量大幅度减弱！那些被凯伦脉冲点亮的、属于零号痛苦记忆的碎片，如同被注入了燃料，在零号的意志核心中猛地爆发出更强烈的光芒和情感冲击！
“警…告…！…外…部…逻…辑…干…扰…！…内…部…记…忆…模…块…异…常…活…化…！…”
“情…感…数…据…溢…出…！…核…心…协…议…冲…突…！…”
“解…析…不…能…！…错…误…！…错…误…！…”
零号那冰冷的电子音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尖锐的混乱和警报！如同精密仪器遭遇了无法处理的悖论！施加在凌雪意识上的格式化力量瞬间崩溃！缠绕她的苍白枷锁如同断电的机械臂，瞬间松脱、消散！
凌雪那濒临溃散的意识投影猛地一轻，如同从深海中浮出水面，剧烈地“喘息”着（虽然精神空间并无空气）。她惊魂未定地“看”向这片苍白虚空的中心。
那里，代表零号意志核心的、原本稳定旋转的冰冷数据光球，此刻正剧烈地波动、扭曲着！无数混乱的银白数据流如同失控的蛇群般疯狂窜动！代表痛苦和被压抑自我的暗红色光斑，在凯伦脉冲的刺激下，如同溃烂的伤口般在光球表面不断浮现、扩大！
而在光球的核心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纯净的幽蓝光芒，如同被厚厚冰层覆盖的火种，正艰难地、顽强地…挣扎着透出一丝光芒！那光芒…带着一种凌雪熟悉的、源自寒渊核心的脉动感！正是零号体内被封印的“理性之核”的碎片！
零号，正在失控！她的格式化程序被干扰，被压抑的“自我”和痛苦在反噬，连体内封印的“理性之核”都出现了松动的迹象！
“机…会…”凌雪的意识瞬间绷紧！这是唯一的机会！不是击败零号，而是…唤醒她！或者…至少逃离这个精神牢笼！
她将残存的意志，不顾一切地凝聚起来，化作一道微弱却无比凝聚的意念之箭，混合着寒渊血脉的冰冷共鸣，狠狠射向零号意志光球核心深处，那点挣扎的幽蓝光芒！
“零号——！醒来——！看看你是谁——！看看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意念之箭狠狠撞在那点幽蓝光芒之上！
嗡——！！！
如同火星溅入了油锅！
零号那混乱的意志光球猛地一滞！核心深处那点幽蓝光芒如同被注入了燃料，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强光！光芒穿透了混乱的数据流和暗红的痛苦光斑，如同利剑般刺破了这片苍白的精神空间！
“呃…啊——！！！”
一个混合了极致痛苦、困惑、以及一丝…从未有过的、属于“人”的愤怒的尖锐声音，不再是冰冷的电子音，而是如同少女被撕裂灵魂的凄厉尖叫，猛地从零号的意志光球中爆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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