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含泪之吻 今生:老谢恢复记忆(2/2)
黑月之心并非纯粹的漆黑,在那深邃的黑色之中,还有着若隐若现的金泽,偶尔还会带有碧绿、石青、孔雀蓝等色彩,堪称五彩斑斓的黑。
帝国史上最昂贵的黑月之心无法用价值连城形容,这个词语甚至会使那颗黑月之心显得廉价。
以那颗黑月之心为原料打造而成的王冠,曾平息涉及13颗星球的滔天战火。
王冠的主人是涅柔斯大帝,千年来唯三的雄虫大帝之一,接手了塞缪尔大帝被刺身亡后的极端局面。
因此他的践祚也被后世戏称为天崩开局。
那是神教报复最为猛烈的时刻,世俗选帝侯虽有名义上的六席,但其实只有厄喀德那、尼普顿和芬尼尔根基深厚,其他三个选帝侯比起神教而言尚且势弱。
再加上芬尼尔在恐怖袭击中失去了十几名嫡系,所以真正能对抗神教的只有厄喀德那与尼普顿两族罢了。
于是当时的涅柔斯选择忍下耻辱,斡旋于选帝侯和神教之间,亲手将王冠交给当时的教皇,以示王权对神教的屈服。
他在风雪中站了整整三天才得以进入教皇的圣兰加城堡,膝行着向教皇献上这顶王冠。
涅柔斯的低头为其他选帝侯赢得了培植势力的时间,如果他当时选择意气用事,那么如今的局面就很难说了。
真正的勇气不仅是敢于战斗,更是敢于懦弱。
这顶王冠后来辗转流离多处,直到流转至上任以赛大帝手中,以赛大帝很豪爽地将它交还给厄喀德那。
涅柔斯大帝正是来自这个家族。
厄喀德那常出英雄。
在所有贵族不得不向神教低头的时候,在“强大勇敢”的雌虫们无法忍受耻辱的时候,是厄喀德那的涅柔斯族长站了出来。
他因此成为厄喀德那最伟大的族长。
后来厄喀德那将象征着耻辱的王冠拆解,制作成胸针和其他日常饰品,时刻提醒着佩戴这些饰品的家族成员们,不要忘记圣兰加之辱。
阿缇琉丝的凤蝶胸针便来源于此。
如今他们身处的这片矿脉还未经过深入开采,所以整片地貌风景得以保存下来。
矿脉的附近是一些聚族而居的村落,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也算尼普顿的眷属,这片难以估算价值的珍宝,就由他们照看。
矿脉产权的移交需要一段时间,因此直到今天,谢默司才向小雄虫透露了这片“神秘之地”的存在。
他希望小雄虫看到的一切都属于阿缇琉丝自己。
阿缇琉丝随意捡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头,这块石头内部的宝石芯子已经在溪水冲刷之下露出了一半,使这块石头呈现出一半腐朽一半神迹的奇观。
恰逢傍晚,温柔的余晖洒满整片峡谷,像鎏金烛台上流淌而下的朦胧烛光,将此地珍宝尽数照亮。
他将捡起的石头对着昏黄日光仔细凝视,竟从中窥见些许美到窒息的幽幽绿芒。
看来他运气很好,这块黑月之心带了点碧绿。
渺茫悠长的歌声从远处传来,被微风吹拂着落满两人,在安静柔和的夕阳下,这点歌声显得如此清晰缱绻。
“天使降临,年代更叠
白日盛夏,盛大摇滚
当我一无所有,当我荣光不再,只剩遍体鳞伤和疲惫灵魂
你是否爱我如初,你是否爱我如初直至天长地久。”
在这温柔平静的氛围中,谁都没有说话,漫长经久的沉默带领他们去到了语言无法抵达的彼岸。
年长的雌虫微微俯首,他凝视着那双漆黑美丽的眼眸,如此深情,如此温柔,世界已经从他眼中消失,他所能看到的只有面前这个年轻的雄虫。
肺腑、骨骼、血肉和一条长剑般的脊柱。
他知道自己不过是由这些东西组成,百年之后就什么也不会剩下,可对阿缇琉丝永不停止的爱却让他得以触摸永恒。
如果生命可以没有尽头,那么只有此刻我才是永恒的。
我会爱你,不止天长,不止地久。
“当我一无所有,当我年华老去
我知道你会爱我如初,我知道你的爱经久绵长
万能的主在上,当我去往天堂时
能否让他随行,能否让他伴我。”
对视之中,阿缇琉丝手中的矿石悄然掉落。
所有未曾说出的愫语,他已经从谢默司那双深灰的眼眸中看得清清楚楚。
深沉痛苦的地狱中,我曾无数次地质疑命运,我曾绝望地失去所有,我曾苦苦地追寻光明。
而在这追寻之中,我知道你会爱我如初。
前后两世,不曾动摇。
微风之中,山谷中洁白轻巧的杏花随风而下,掉落在阿缇琉丝的发间。
谢默司轻轻擡手摘去这几片花瓣,在拂去花瓣后他却没有就此拉开距离,而是轻轻擡起阿缇琉丝的下巴,慢慢低头吻下。
他侧头错开对方高挺的鼻梁,珍而重之地吻上那柔软饱满的唇瓣。
低头靠近的瞬间,对方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在他脸颊上留下细微麻痒的触感,像甜蜜澄澈的麦芽糖丝一点一点绕上他的心脏。
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过后,谢默司已经做好被小雄虫推开的准备,他甚至已经找好了借口——
苍翠的杏树之上长着一丛槲寄生,按照伊斯墨涅的传统,任何站在槲寄生下的虫族都要亲吻彼此。
可他还未来得及说出借口,便在阿缇琉丝错愕的眼神中茫然擡手,摸上自己的脸颊。
原来那麻痒的触感不仅是对方的睫毛,还有自己的眼泪。
电光火石之间,所有的所有都在此刻如突破闸门的潮水将他淹没,病床上容色苍白的阿缇琉丝、永远都没能再次找到的龙牙、无数次跪倒在圣像前绝望祈求的身影、病房外无声痛哭的自己、始终没有得到回应的前线战报、诸神黄昏之下的绝望重压,以及,临死前最后一眼,墓碑上阿缇琉丝那永远年轻的面容。
原来比记忆先汹涌而出的,是泪水。
在这无法克制的含泪之吻后,站在阿缇琉丝面前的雌虫对他说:
“当初山洞里的人,是我。从来都是我。”
第一个见到你的人,第一个来到你面前的人,从来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