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可就不好了(2/2)
易雾尔看着他,突然说:“你最近做梦吗?”
“做啊。”士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又搓了一把脸,有些害羞的模样,“我梦见了我谈恋爱了,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易雾尔听他慢慢地含羞地讲着,说着说着。士藏还要用那双春意盎然的眼神看他,见他仔细听着又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转过头看天看地。
“如果,她杀了你,你会怎么样?”
“啊?”士藏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怎么一下子从热恋期上升到了刑事案件,他想了想,嘟嘟囔囔地说,“那要看是谁错了,如果是我错了,那就……那就杀呗。如果是她错了,那……”
易雾尔见他实在憋不出什么好话,温柔地说:“不是梦,你真的遇见过她,还做了夫妻。”
这下子,五雷轰顶,士藏眼睛瞪大,瞳孔地震,说不出话来。
易雾尔看见他这样,心情好了些,转过身拉起被子睡觉,独留士藏一个人在原地风中凌乱。
骰子落在桌子上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几个小玩意儿翻翻滚滚,活泼地不顾下注人的心惊胆战,一声接着一声地停下,才得意洋洋地翻出那肚皮上的红点。
知融又抓了一把,继续玩骰子,目光却时不时转向深深帐子里,师兄睡得很深,昨夜哭了许久,也不肯把被子掀开,热热地纠缠在一起。
今天起来就病了,拉着她的手不肯放,仙人生病了,喝药反而喝的更苦。
她侧身躺下,将他的脸颊擡起来,面中眼尾都病红了,唇瓣泛着苦意,这苦意牵扯着他的眉心皱着,不安地捏紧了知融的袖子。
知融翻出来一把小扇子,一下一下地扇着,他才松了些眉。
她哼笑,指尖点了点他的眉心,学着师兄往常的模样训斥,“热了也不肯放,不知冷知热,以后没了我可怎么办?”
师兄不说话,往她怀里蹭了蹭,知融就吻了吻他的眉心,“还得是有我啊。”
细微的风吹着,生怕惊醒帐中人,日光走过了红木桌子又拉长了点在床边,那几颗小玩意儿摊开肚子躺在盘子里,惬意地露出最大的红点。
游悯在房间外站了一会儿,将手里的桃子放在门上就走了。
东拐西拐,走过一片小竹林,又绕过了牡丹花圃,待到白墙黑瓦将太阳抱在怀里,不愿意让其露出来,他才到了一个小院子门口。
敲了敲,抱着手臂在外等着,一只青色杏子悄悄摸摸地出墙,那模样很俏,和一个孩子差不多。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那人见到游悯就让开身边的位置,说:“你还是一点都没有变。”
“你老了很多。”游悯说,“常玉。”
常玉没有像是其他人一样蓄胡子,脸颊白,只是皱纹像是树的年轮,从他的眼尾一处不放过地落在了其余地方,他的眸子很黑亮,高高挑挑的,要是不知道他已经人至中年,远看还真以为是年轻公子。
“这些年好吗?”
“好不好的,也就这样。”常玉执书继续看,“你怎么来了?”
“恰巧路过,想到你在这里,就过来看看。”游悯捧着下巴看他放在一边的钓竿,“你钓的上来吗?”
常玉懒得回,“偶尔。”
“中都城即将空城,你什么时候走?”
常玉摇摇头,只说:“我走了,又能去哪。我有个常年生病的学生,我要是走了,她就真的只有一个人了。”
虽然两个人的微末力气抵不过千军万马,但是有人相伴着走向黄泉也失为一件好事情。
此等情义,世间再难寻。
看见游悯没有说其他的话,常玉反而觉得不适应,游悯年少时候最是轻狂,最知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还要树上最好的花,除却这最好的,价值连城的宝贝都入不了他的眼。也最看不起等死的人,这时候却不说话了。
见到他看过来的眼神,游悯挑挑眉,“做什么?我也是做师尊的。”
“你做谁的师尊?”常玉问。
“做我弟子的师尊啊。”游悯难得悠闲,将手叠在脑后躺在草地上看夕阳,他眯着眼,似乎在回味着什么。
那时候什么都要争,信奉宁用一剑与天抢命,不知道前路的悬崖万丈,也看不破人间最看不得得意。
在最得意的时候,栽了个泥巴跟头。
现在想起来,只觉得当时的自己可怜,游悯想,他已经这么可怜了,他的弟子可就不能更比他们老一辈的可怜。
该纵容的纵容,该爱的爱,该恨的还是少恨,对身体不好。
常玉看他那副懒散样子,觉得眼睛有些疼,只好转过去,只留耳朵听他絮絮叨叨。
人老了,总是爱絮絮叨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