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学医（2/2）

知融年纪小，湿漉漉地扑倒他，把他一头拱到水里，檐下滴雨，“什么是人样？人生来就是人，不管怎么样，都是人样啊。”

爱踩水是，不爱踩水也是。

游鹿居士从下至上地看着她，年幼地蓬勃，他说：“因为有规矩，规矩里的是人样。”

“师尊也要守规矩吗？规矩外的是什么？”

“是，我也要守……”但是他也想不出来规矩外的是什么，游鹿居士摸摸她的脸，“那，宝宝去看看规矩外的是什么，好不好？”

她稀里糊涂地点头，觉得师尊有些难过，那种难过就像是连绵不断的雨，避无可避。

觅长生都不拘束孩子，一直以来算是最奇怪的仙门。

我与我，我看我，我透我，我观我，我战我。

既不知我，两败俱伤，难觅长生。

那边背着背篓的房爱眼睁睁看他们穿过来，惊了一跳，汛期只让步行是怕有人落水，河流湍急，将人吃了去。

她都有些怀疑，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水鬼爬出来的啊？

沈熙见了她，朝她弯着眉笑，走过来：“姑娘，请问过了瀑布，便是苍越了吗？”

房爱点点头，“再行上百米就到了城中。”

转了转头，问：“苍越汛期，没什么好玩的，你们来这里是为何来？”

“寻人。”通玉碎片怎么不算人？

房爱微微挑着眉笑，收敛的很，“苍越确实是藏人的好地方。”

山多水深，俗世浪浪荡荡，不知繁多，甚至言语不通，要是真心想藏起来，还真没办法一下子找到。

这也导致了苍越的神秘和混乱。

知融已经拉着她师兄过来了，两人戴着幂篱，她掀开了半边，“姑娘，是苍越人吗？”

“是，你们呢？”

“我和师兄是云城人，旁边的这位是凤凰城人，其余的也都各有来处。”知融笑着说。

房爱的眼睛都睁大了，好奇有惊讶，“山高水远，也能聚在一起。”

这得翻了多少座山，越了多少条水，多大的缘分，才能共乘一条船。

“是天大的缘分。”知融说，“姑娘，可要回去了？”

“是要回去的。”房爱头发湿漉漉的，又皱了皱眉，“水流湍急，夜晚可能还要涨一涨，不可多做逗留。”

知融手腕一转，青光乍现，烘干了她的头发，“以后还是不要在河边洗头，容易生病。”

房爱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世道无数，也不忌讳妖魔鬼怪，或是仙家神祇，但是见到了难免惊讶，“多谢，采药时摔了一跤，不得不洗。这样，我要回去，你们要进城，也是缘分，就一块吧。”

一行人就沿着河水走，房爱问：“你们穿过瀑布时，里面是怎样的场景？”

“白茫茫，轰隆隆，不似人间应有。”

“我们这里其实等水流再小些，那上边的瀑布就会分开，中间留一个空。”她回想着慢慢说，“像是姑娘两边发，也像是门，那时候就是最好玩的，大家都会撑船穿过。”

“再到枯水季节，就没有瀑布了，但是也像是门，又因为那里像是两只龙争夺玉佩，所以就叫双龙争天门。”

人类的想象总是瑰丽恢弘，比起造化万千，人所赋予的涵义要更精彩，更值得回味。

“苍越若是有人要出去，就会撑船度过穿过那里，意为衣锦还乡。”

途岫仔细听着：“这里这么好，有人还想出去？”

“好与不好，是比较出来的。”房爱说，“而且，人各有志，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好，见识见识外面的变化，也很好。”

很难说，是人困住了自己，还是景困住了人，有人一定要出去，有人甘心留下，去有去的理由，留有留的道理。

“我阿爹说，一个地方总会留住该留的人，留不住的她只是不属于这里。”

或许是属于宁中的繁花，平安都的奢华，太辽阔了，甚至于有些人终其一生都无法走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这倒是。”知融想了一下，“房姑娘，是做什么的？”

“我随母亲学医，现在还没学到家，只能来山上采药。”

知融笑了，踩着石子嘎吱嘎吱，“早晚的事情，不过，我一直觉得学医的人一定很厉害。”

“为什么？”房爱转过头，瞧着她，“我喜欢学医，只是太难了。”

“所以厉害啊，不仅要学要记住，还要融会贯通。”知融想，葳蕤河的同门每天不是爬山找药材就是在院子里种药材，一年靠考七回，大多数时候状若疯癫。

炸丹炉都是小事情，甚至可能试药把自己试的口吐白沫，简直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