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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一粒尘土(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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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听潮掐着前世几个关键节点跟在李琢光身后,而这一次,皓歌娘子将一切事务都摆平了。

霍听潮松了一口气,她想着既然如此,那么今生诛仙台的悲剧大约就不会再重演了吧。

李琢光比前世要早了两个月到达金丹后期,然而两个月后,月桂还是带来了那个霍听潮无论如何都不想听到的消息。

十大门派掌门一致决定开诛仙台。

所诛之仙,还是那个仅是金丹后期的李琢光。

理由?她串通血冥派,妄图复活上古魔族。

霍听潮冲去了冼刀山,皓歌娘子坐在正堂闭目养神。

没人敢拦霍听潮,皓歌娘子也不下令阻止,就让她一路顺顺利利地冲进了正堂。

“师姑。”霍听潮规规矩矩地在堂下行礼,“师姑,师侄并不明白,李琢光到底犯了什么错。”

皓歌娘子端起桌上的白瓷茶杯,杯盖撇去浮沫,抵在唇瓣片刻,却没有喝半口,而是把杯盏重新放了下去。

“这不是你会做的事,霍听潮,连证据都没看,就断定李琢光没有犯错,你何时变得如此多管闲事了?”

霍听潮呼吸一滞,仍是梗着脖子说:“师姑,您心里明白师侄在说什么。”

皓歌娘子一笑:“师姑不明白。李琢光确实犯了深重罪孽,否则十大门派掌门不会一致同意开诛仙台的。

“开一次诛仙台就兴师动众的,不到万不得已,大家都不愿意开。”

霍听潮咬紧牙关,半晌憋出一句:“师姑,您分明上月还在说,李琢光缺一条极光锻做她抹额。”

而极光千年才有一次,下一次就在明年正月。

还就差一个月,李琢光就能有一条新抹额。

皓歌娘子的指腹反复摩挲着那只白瓷杯盏,眼神里说不出是哪些复杂的情绪:“是啊,上月时,我也想不到李琢光会犯下这等祸事。”

“师姑,您自己相信您说的这句话吗?”霍听潮忍不住朝皓歌娘子那儿走近了两步,

“您与晚辈一道看着李琢光长大,这孩子心思澄澈,与我比较起来,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您真的、真的认为她是能做出那等要开诛仙台才能平息民恨的祸事之人么?”

皓歌娘子仍不擡眸,只定定地瞧着那杯盏上的金色浮雕。

冼刀山并不安静,堂外远远地传来了内门与外门挥刀时的喊叫声,刀风又快又急,却劈不开这堂中浓稠的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皓歌娘子拢起衣袍站起,似是长呼了一口气,也似是终于斩断了什么东西。

“信或是不信,有那么重要么?”她那双深沉如黑曜石的眼眸看向霍听潮,沉淀着她一千年来的修为。

只这一眼,霍听潮忽然觉得自己又摸到了顿悟边缘,凝滞已久的修为瓶颈开始松动。

但那顿悟的感觉过去得太快,她没能及时抓住就错过了。

皓歌娘子擡眸望向天际线边正在缓缓下沉的夕阳:“有些事,由不得你我做主。

“听潮,听师姑一句劝,不该钻的牛角尖,别去钻。”

说罢,皓歌娘子就与霍听潮擦肩而过,出去管教她的亲传与内门了。

霍听潮呆立在堂中,灵台上那一幕少年被万箭穿心的场面挥之不去。

她这几日见到这场面见得越来越频繁了,比前世要频繁得多。大概是因为她在前世亲眼见到了万箭穿心的那一幕,而且她也没能救下那个少年。

包括这一世,她大概也是救不下的。

她那精密完整、严丝合缝的灵台喀拉一声裂了一条比头发丝还细的缝。

*

霍听潮看到月桂自小路那头跑来。

她刚想开口问,却突地觉得不对劲,沉下心细细感受了一番才发现,是她师尊没在闭关。

下一秒,这不祥的预感就应验了,她的师尊自空中落地,本命剑回收,怀里抱着一个宝宝胖胖的小孩儿。

小孩儿好奇的眼睛乌溜溜地转着,观察四周,她脖子间垂下来一块玉牌,上面写着「李琢光」三个字。

“仙银会飞,好腻害!”她兴奋地拍手,头发被吹得一团乱,没有初次御剑飞行时会有的头晕与恶心呕吐。

“想学?往后你跟着为师,你也能飞。”

剑修性格大多冷硬,墨无涯自是其中之最。她现在也学会用这种哄小孩的语气说话,可她越是温柔,霍听潮就越是害怕。

最为温柔的百草圣手,性情稍显急躁但本质纯良的皓歌娘子最后都要变成那样,自己师尊是从里到外都与剑一样无情的人。

她真的害怕。

但她又想,这可是她的师尊啊。

虽然会要求她一天挥剑一千次,挥到浑身酸痛也不能停下,可也会在自己劈开护山大阵的时候和掌门的耍赖,说那是护山大阵该修了,不能怪她的徒儿。

别的尊者她不了解,可是墨无涯她了解啊。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将胸腔内的浊气尽数吐出。

是她的师尊,她很放心。前两世那都是因为她的师尊受了奇怪的影响,才会在诛仙台与众仙同流合污。

但这一世不一样,师尊最初喜欢李琢光,要是某一日突然心生厌恶,她一定会敏锐地发觉这种情绪的不对劲。

墨无涯把小孩放在地上,对霍听潮说:“以后你就多了个师妹了。”

霍听潮自然作揖:“师尊可已让她拜入门下?”

“本尊已与掌门的说过了,不必拘泥于那些虚礼。往后你也不必多照顾她,本尊亲自来。”

霍听潮垂下头,看着小孩破了洞的小布鞋:“徒儿遵命。”

她擡眸时对上了李琢光的笑容,她身上穿的衣服还是破旧的,沾满尘土的。但她的身体却非常干净,手臂上也都是肉,并不瘦。

虞云镇的后山……不是野兽遍布的么?她是如何活得下来的?

这一条疑虑在霍听潮心中盘桓一瞬,随后被她忽略。

要去相信一个四岁小孩有号令百兽的能力,还不如相信她早早学会了惑人心智的邪术呢。

*

寒渊谷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这一世的墨无涯没有再继续闭关,而是让李琢光去了她堂内,与她同吃同住,教习她剑术。

李琢光的长进很快,霍听潮偶尔才去看,她没什么去看自己师妹的理由。

她更进一步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师尊不会虐待她,在教习方面也是倾囊相授。也许百草圣手与皓歌娘子也是一样的。

李琢光的身量拔高得也很快,身上的婴儿肥褪去,再度回到前两世诛仙台上时的模样。

霍听潮总是心慌,看李琢光成长得越好,她就越心慌。

这一世,李琢光很早就到了金丹后期,比前世还要再早一个月。墨无涯很高兴,让霍听潮带着李琢光去山下玩。

三世加在一起,李琢光好像都没有下过山。霍听潮看着整理包袱的李琢光心想。

距离十二月开诛仙台还有三个月,有很长时间。如果在这期间李琢光的修为能摸到元婴期,也许……也许那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所以霍听潮有目的性地带她去了一些有元婴期灵兽出没的地方,在李琢光快战至力竭时出手帮助。

她第一次亲眼看到李琢光掐诀运功,她的剑法很利落,怪不得墨无涯这几十年来心情都很好,甚至将李琢光称为霍听潮第二。

有她当年的影子。

即使跨越了一个大境界强战,她也不会让自己受太重的伤,到最后只是没灵力了,而不是伤重不能动弹。

和她的最后三个月里,霍听潮看到她如何帮助街边的乞儿,也看到她将对战中殃及的麻雀埋进土里安葬。

三个月后,李琢光的修为瓶颈仍未松动,十方阙传来消息,又要开诛仙台了。

*

霍听潮赶回十方阙时,就看到自己的师尊坐在寒渊谷正堂前的回廊下。

她急急出声问:“师尊,这是何意?师妹这三月一直和徒儿在一起,她、她什么错都没犯!”

她说得太急,声音险些劈叉。

墨无涯的本命剑横在一旁,剑穗还是李琢光亲手做的一个毛线团子。

李琢光不会手工,编的剑穗最后都成了毛线团子。她给寒渊谷无论内门外门都送了一个,最后挂在剑上用的只有霍听潮和墨无涯。

墨无涯声音则平静:“她犯错了,在四月前犯的错。”

“犯的什么错?”霍听潮头一次顶撞师长,“四月前她日日夜夜宿在您身边,连寒渊谷都没离开过,她犯的哪门子错?!”

墨无涯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那只毛线团子:“她偷了我族内的信物,去烧了我家山头。”

“那是您曾孙女炼丹失败炸的!”霍听潮的气息粗重起来,胸腔猛烈起伏,“还有什么别的罪?烧了一个山头而已,一个人都没死,逐出师门不就好了?

“您还要说什么?是偷了龙族信物妄图掀起两族大战,还是串通血冥派妄图复活上古魔族?”

霍听潮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她的双手抖得不行,连剑都快握不住:“当初徒儿劈开十方阙万年护山大阵,掌门也只是轻飘飘地放过了。

“您说这十方阙里的各位天才,哪一个没在修炼时烧过山头?倘若李琢光是有意为之,为何一个人都没死?

“她要真的心存恶意,就该在大半夜的,众人入寝后再放火烧山,再放个禁锢阵法,保证一个人都跑不出去——

“她又不是脑子坏了,莫名其妙去把墨家山头烧了,她图什么?!”

墨无涯把那剑穗放在掌心,她掌心练剑练出的茧子刚好能给这剑穗搭出一个完美的摆台。

“事实就是如此,你我改变不了。”

“凭什么!”霍听潮倏地停下脚步,“凭什么?她凭什么受这些苦?这些根本就不是她做的事,她为何要因她未曾做过的事受罚?

“要是她真偷了龙族信物,要是她真伙同血冥派要复活上古魔族,那她的罪恶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可她没有!”

霍听潮手一抖,溯光竟在她手里落了地。

墨无涯看清了溯光落下时溅起的每一粒灰尘:“听潮,你道心不稳了。”

“师尊,徒儿不明白。”霍听潮蹲下身去捡溯光,那把剑却在她手里打滑了好几次也没能捡起来。

“别钻牛角尖,听潮。”墨无涯说出了与皓歌娘子一样的话。

霍听潮忽然觉得很可笑。

原来她想要一个真相,想要一个公平正义,在仙尊眼里都只是在钻牛角尖。

她不再多话,转身就想离去,在看到了院门口的人影后,脚步生生顿在了原地。

李琢光不知道在院门口站了多久,她在霍听潮终于擡起脚步与自己擦肩而过时,垂下头低声说:“霍师姐,对不起。”

那道比头发丝还细的裂缝猛地裂到横贯灵台。

她救不下李琢光,前前世救不下,前世救不下,这一世也救不下。

她就该在那时候提前去阻止李琢光拜入百草圣手门下,或是皓歌娘子门下,或是她师尊门下,其她任何人的门下。

她就该……就该将李琢光拘在身边。

亲眼看着她成长,不要去管什么能不能把学生教好。

除了她以外,所有人都会在李琢光到达金丹后期时莫名其妙同意开诛仙台。

无论李琢光先前表现如何,是不是仍怀着一腔赤子之心。

李琢光的修为和她一样,被瓶颈堵在了金丹期,永永远远到达不了元婴。

这是李琢光的命。

而她到眼下这一刻才悟透这一点。

她做错了。她要害得李琢光再一次受这样的苦。她错得离谱。

灵台上那条裂缝在眨眼间便往四周裂开成十字,遍布灵台上下,后背替李琢光受的那六千箭又开始灼灼燃烧。

她好后悔。

这所谓的命运,便只能这样了吗?李琢光难道生来就是为了受苦来的吗?

她不要。她绝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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