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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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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个裹着被子的宫忱,坐在他的腿上。

“娘亲,记得我要吃红豆馅的。”

宫忱小声提醒。

徐赐安:“…………”

他揉了揉眉骨,弯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起身的刹那被宫忱牵起手,轻轻亲了一口,才安心地睡去。

那时天已经微微亮了。

徐赐安站在原地,盯着手,好半天一动都没有动。

有一点烫。他觉得。

于是他乍然惊醒般,猛地搓了搓手背,把那点体温连带着宫忱嘴唇的触感,一并抹去。

出门上街,问了一圈,卖汤圆的少,卖红豆馅汤圆的一家都没有。

汤圆,汤圆。

徐赐安又在心里默念这两个字,深吸了一口气,买了红豆和糯米粉,绷着脸走进一家食铺里,盘下这里一整天的东厨。

“道长,需要帮忙吗?”

食铺老板的女儿鼓起勇气走过来,温温柔柔地问。

“不需要。”

“好吧,”她有些失落,不过很快恢复,一脸艳羡,“您如此用心,也不知道是做给谁吃的。”

“儿子。”

“…………”

等他从东厨出来,时间已经不早了。不过,红豆汤圆总归是有了。

回到客栈时,宫忱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不知在想什么。

看见徐赐安的瞬间,很快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师兄,你回来了。”

“嗯。”

“这一上午是去了哪里吗?”

“街上随便逛逛,”徐赐安见他对话如此正常顺畅,就知道他退烧了,手指摩挲着背后的食盒,顿了顿,问道,“饿了吗?”

“出去逛了啊……”宫忱喃喃,随后摇了摇头,“没关系,我不饿。”

“不过师兄,下次能不能别一声不吭地就离开,我还以为——算了,师兄说得对,是我太娇气了。”

徐赐安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你什么意思?”

宫忱偏开头,低声说:“我不是故意听到的,师兄说我娇气,动不动就生病。”

徐赐安定定地看他。

原来他就只听到了这两句。

“我说错了吗?”徐赐安没什么表情地说道,“宫忱,我是来监督你,不是来伺候你的。”

“嗯,我知道。”宫忱立马顺着他保证,“以后我会尽量不生病的。”

徐赐安不再回话,便走了。

其实宫忱不记得徐赐安如何照顾过他,也没关系。

但徐赐安不是很想把亲手做的红豆汤圆,送给这个听话到让人讨厌的宫忱。

他想送的,是那个在他面前肆意撒娇的宫忱。

徐赐安花了很久才弄明白,他不是喜欢看宫忱哭。

他只是,希望宫忱对他坦诚。

像他们初见时那样,就好。

结果到头来,那个不坦诚的人反而成了自己吗?

徐赐安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度,喃喃道:“还以为搓搓手背就能忘掉的事情,怎么就记到现在了。”

无情道在他心脏周围筑起一道高墙。

曾以为那道墙有多么坚不可摧,却没想到从很早开始就产生了裂痕。

接下来无非只有两条路可走。

要么,小心修补它,直到大乘。

要么,彻底摧毁它,从头来过。

若是选第一条路,只需再默默隐忍一段时间。而第二条路,却是一条不归路。

徐赐安眼眸如有大雾过境,先是幽深晦暗,再逐渐变得清明。

他将指尖被烫到的地方置于唇间,轻轻碰了一下。

我选第二条。

徐赐安捡起桌上的药膏,俯下腰去,毫不在意宫忱伤口的狰狞,用手轻轻将药膏涂上。

在拿细布包扎之前,他把周围本就破烂的衣服布条剪掉,忽然看到什么,动作一滞。

宫忱的胸膛处,竟纵贯着一条近二十厘的旧伤,上面新长出来的皮肉突兀而又狰狞地形成一条线。

像是,针线。

徐赐安瞳孔剧烈颤动了下。

这是什么时候的伤?

没由来地,他脑中闪过宫忱那句:我从小就命大,也很能忍痛,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很要命的毒。

他当时还以为宫忱是在逞强,可比起这道几乎致命的伤口,那毒确实算不上什么。

徐赐安的目光愈来愈沉,几乎要将宫忱的胸膛看穿。

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堵在心头,上不去,也下不来,慢慢地在胸膛里发苦、发涩。

不知过了多久,徐赐安深深地吸了口气,看向旁边的那两套新衣服。

三秒后,他扒完了宫忱身上那件被撕烂的旧衣服,只剩下一条亵裤。

里里外外将宫忱的身体查看一番,直到没有看到第二处致命伤,他才缓过劲来,包扎宫忱肩上的伤。

果真如天泠山主所说,宫忱正深陷在梦魇当中,任由徐赐安如何摆弄也毫无反应。

徐赐安心思沉重,又给宫忱换上新衣,立即起身去找天泠山主。

“你是说,让我把他的梦魇做成一个幻境,将你也放进去?”

徐赐安点头:“我会在里面助他尽快摆脱梦魇。”

天泠山主沉思片刻:“此法确实有可行之处,但是要想让这个幻境持续下去,你的出现不能让他觉得突兀。”

“我打个比方,如果他梦到自己正在娶媳妇,你可以是前去吃酒的同门师兄,甚至可以装作女方的家眷,但不能是他媳妇,除非他觉得他的媳妇就是你。”

“相反,如果他真这么觉得,你就得从。”天泠山主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总之,不能让他产生怀疑,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徐赐安:“………嗯。”

天泠山主耸耸肩:“不过,对你来说都一样。你们紫骨天不是有一门术法叫弃骨吗,可以随意变换身形,只要你想,变成他的模样也可以。”

“那他见到我的瞬间,幻境就该破灭了。”徐赐安不愿多说,“前辈,什么时候能开始?”

“当然是,”天泠山主撩了撩长发,露出一个俊美自信的笑容,“随时。”

下一刻,徐赐安感觉世界一阵颠倒迷离,等眩晕劲缓过去,他定了定神,发现自己站在一座人头攒动的宅邸门口。

他不动声色,退至角落,不经意地转身面对墙壁,片刻后转回去,脸上俨然变成另一副平平无奇的面孔。

而随着他迈步走入人群,身形也在悄然改变。

很快,徐赐安就像是一个前来凑热闹的普通人,气质和旁人没有什么区别。

“这里面在干什么?”他随口问向旁边的一名大汉。

“还能干什么?”那人指了指朱门上悬挂的白色帐幔,笑着说,“死人了。”

徐赐安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出,他是想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在笑。

没等他问出口,宅邸里面传来一声轻喝:“可以进来了。”

然后人群便变着法往里面挤。

正当徐赐安在想要不要自己也笑两下跟着进去算了,头顶忽然有人嘿了一声。

徐赐安认得那道声音。

虽然从来没有听过,但他一下就认出来了。

扭过头去,只见一名少年坐在青墙上方,低头看着他。

那眼神,莫名有种阴郁的感觉。

——是宫忱。

“你,对,就是你。”

宫忱和徐赐安对视一眼,歪着头问:“请问,你是变戏法的吗?”

“不然的话,为什么转了一圈,就变丑了?”

徐赐安表情突然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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