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小花番外（上）（1/2）

桑小花番外（上）

桑小花永远也忘不了六岁那年的夏天。

土地干裂，井水枯竭。

地里的庄稼没了，家里的存粮也没了。

桑小花已经很久很久没吃过热气腾腾的白米饭了。

在年幼的桑小花印象里，吃白米饭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每天睁眼就是阿娘或者阿奶，往她嘴里硬塞喇嗓子的草馍馍和凉水。

呛得桑小花眼泪直流，又不得不咽下去，只为了让肚子里不那么空荡荡。

桑小花记得，阿娘永远离开他们的那一天，阿奶抹着眼泪塞了半个肉包给她，然后和着唾沫将另外半个喂给了她三岁的妹妹。

阿爹当时的脸色很难看。

阿爷说，“那是小霜指名了，要留给两个孩子的。”

“小霜”是阿娘的小名，阿奶经常这么喊。

那就是阿娘把肉包留给她们的！

桑小花一听，越发用力地撕咬硬邦邦的肉包，非常努力的用唾液润湿了咽下去。

阿娘给的，谁也不能抢走！

阿爹也不行！

这是阿娘这几天反复在她耳边念叨的，桑小花记住了。

但从那一天起，阿娘再也没回过家。

桑小花问阿奶，阿奶总是不说话，偷偷抹眼泪。

桑小花问阿爷，阿爷总是不说话，一直唉声叹气。

桑小花问阿爹，阿爹、阿爹把她揍得哇哇大哭，最后还是阿爷拦下了阿爹，阿奶抱着桑小花哄了一晚上。

桑小花问阿妹，阿妹也不知道，张嘴就是“姐姐，我饿”。

桑小花也饿，还渴。

所以，她摸摸妹妹的头，回一句“姐姐也是”，便没了下文。

阿奶是家里第一个饿死的人。

因为阿奶总是把阿爷分给她的馍馍，偷偷塞进小花和妹妹的嘴里。

阿奶死的时候，阿爹和阿爷都哭的很伤心，他们拆了养鸡的小房子，给阿奶做了一副小棺材。

至于阿奶养的鸡，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和别人换了馒头。

是的，那时候一只鸡还能换一袋软和的白馒头。

到她阿娘去换的时候，她阿娘这么个大活人，也不过就换了一袋硬邦邦的馒头，外加一个硬邦邦的肉包子。

这些，都是桑小花在半大不大的时候，他酗酒的赌鬼爹，在醉酒之后，又哭又闹说出来的。

阿奶死后被埋进了屋子后面的菜地里。

没了阿奶的救济和照顾，妹妹的身体很快就变凉了，桑小花怎么捂也捂不热。

阿爷让阿爹埋了妹妹，和奶奶埋一起去。

阿爹抱着小小的妹妹出了门。

当天晚上，桑小花喝到了很久很久没有尝到的肉汤。

那天晚上，阿爹难得的给了桑小花一个笑脸。

桑小花记得，自从挨饿以来，阿爹的脸上就再也没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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