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11章 飞光（46）（1/2）

◇ 第111章 飞光（46）

新片开机，沈三伏带了商礼进组。

汪书调去费童手下，韩阳补位，在公司替商礼开会应酬，俨然成了大内总管。他又跟汪书亲近，两人一天到晚凑在一起，研究各自的老板最近到底在忙些什么。

“费总好像出国度假去了，有时候一整天都联系不上。”

汪书苦着脸划平板，“我都愁死了，一堆流程等着他批，他不在我又不敢擅自做主，商务和人资一天催我八百遍，刚才HRBP还来催我，说他们上个月招进来的人，现在offer还没有给出去，候选人眼看着要被撬走啦！”

韩阳面如菜色，看着没比他好多少：“我以前没发现，商总怎么是这么大一个恋爱脑。”

“什么脑？”

“恋爱脑啊。”

韩阳长叹一口气，“要说我以前做明星助理，什么事没见过，那些老板包养小情，开始几个月也是腻腻歪歪如胶似漆的，但过不了多久也就淡了。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儿也不少，但哪有商总这样的，一开始我以为他说着玩的，结果还真自己去给小伏当助理啊。”

“这有啥的。”

汪书倒是见怪不怪了，“你是没见前些年——你知道吗，有一次沈导在隔壁市拍戏，碰巧赶上雨季，台风连着刮了好几天，航班全停了，好多出差都得临时改行程，老板当时都已经忙得要死了，还非要连夜开车去看沈导，怕我一个人开不安全，还叫了个公司的司机。”

“去干什么？”韩阳不解。

“老板说他跟沈导第一年搬来S市，就是个雨季，他俩一起在新房子里从头到尾观看了人生中第一场台风——他俩都是北方人么。”

“哦。”韩阳还是不解，“所以呢？”

“他说每年台风都得陪着沈导待两天，不然沈导心情不好。”

“……”

韩阳缓缓瞪圆了眼睛，“啊？”

“啊。”

汪书点头，一副我才是见过世面的表情：“结果就愣是半夜开车过去了，你猜怎么着，到了酒店一开门，沈导一个人对窗户外面发呆，凌晨三点不睡觉。”

“小伏确实是睡眠不好——”

“好着呢，老板过去他就睡得好了，第二天台风剧组不开工，沈导睡到上午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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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礼跟着一起进组，起先谁也没觉得意外。

他这些年露面不多，私下穿着打扮也很低调，组里很多人不认识他，少数认识的，一开始也没认出是他，只有李石等人看见了，扬扬眉毛，也没多说什么。

进了组就是围读，读两天，紧锣密鼓地开机。

李石是不太管演员死活的，他一切以戏为主，上来就拍全片最重头的部分——卫锦自打被那个梦点燃了篡权的野心，就没睡过一天安稳觉，他在都城浑浑噩噩地过了一阵日子，常常被召进宫里商议政事，小皇帝年幼，全然不懂，他大多时候是和那个‘颇有手段’的先皇后打交道。

他狼子野心，逐步探查清楚宫中地形，刺杀计划有条不紊地逐渐成型，他对此志得意满，也常在醉酒时意淫自己即位后要如何施展抱负。

然而也有很多时候，他对着小皇帝那张天真稚嫩的脸，为自己阴暗可怖的想法感到心惊。

忠肝义胆的少年将军，与声名狼藉的谋反逆贼，不过一念之差。

卫锦陷入无穷尽的痛苦之中，白天做忠臣，夜晚成奸佞，他数不清自己多少次在梦里杀了那对母子，小孩被他一刀砍去半边身子，血染红了整座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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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较之多年前有所更改，诡叙手法并未清楚写明结局，究竟是梦中杀人还是真杀了人，要交给导演和观众说了算。

沈三伏第一天开拍就是杀人。

卫锦夜夜多梦，夜夜作恶，沈三伏也跟着夜夜饱受折磨，黑白颠倒，通宵提着刀在监视器前挥砍，那些戏多是他的独角戏，浑浑噩噩，疯疯癫癫，有时是长篇大论的独白，有时一句台词也没有，一个通宵拍下来汗流浃背，汗水能打湿整件戏服。

早春深夜，片场响着沈三伏的嘶吼和女主角的哭泣和尖叫，有时候听着怪渗人的。

商礼挂着工作证，大多时候像其他助理一样沉默站在旁边，负责递水递剧本，沈三伏压力很大，他看得出来，但他现如今终于学会掌握分寸，不再像从前那样关心则乱。

一个人的轨道是既定的，怎么开，开多快，关系再亲密的旁人也不必干预，他要做的不是更改，而是陪伴。

李石喊了卡，沈三伏就跌跌撞撞地在原地瘫倒，商礼提着保温杯和剧本过去，手在他后背上顺顺，先安抚，然后递上温热的红枣枸杞水，盯着人喝两口，气喘匀过来，再拿过剧本顺台词。

收工通常在凌晨，天蒙蒙亮，剧组在附近早餐店订饭，胡辣汤，包子油条豆腐脑，沈三伏特殊一点，他还是吃单独的演员餐，但是商礼提前叫另一家餐厅备好的小馄饨，好几种馅料，每天早上换着煮，味道他都提前尝过，只比自己的手艺差一点。

房车停在外围，下了戏，沈三伏披着大氅上车，清晨气温低，关上车门，商礼把他抱在腿上，两人要安静相拥好一会儿。

“三儿。”

商礼摸他额头，汗涔涔的，“沈三伏，天亮了。”

沈三伏这回进组，出戏总是很慢，他太投入了，情感大过理智，整天恍恍惚惚的，商礼是他的锚点，上了房车，他就从那座染血的宫殿回到生活了二十年的家。

“我是哥哥。”

商礼拿指腹抹去他眼角晕染开的一点泪痕，“你该叫我什么？”

“……哥。”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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