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8章 昼短（57）（2/2）

“好的商总，您看约哪天？”

“都可以。”

费童把杯子一扔，“不是，你有病吧，我怎么觉得你跟岳老师分手以后越来越神经了啊。”

“我神经什么？”

“那李谦又不是发情的泰迪，人确实是出了名的好色，但也不至于色欲熏心好赖不分吧，你要换人总得有点理由，你这样让人家怎么想沈三儿啊，得觉得咱们家孩子多矫情一人啊。”

“我也没蠢到实话实说吧。”

商礼看他一眼，“公司艺人那么多，找个合适的顶上，或者让赵静推一个出来。天和娱乐也是资方，不能塞关系户吗？”

“你别扯淡了，李谦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中下等马挤掉上等马，谁信啊。”

“不塞也行，这戏一共拍三个月，开机期间你别安排我出差，给我挂个制片主任，我去现场。”

“我真服了。”

费童两眼一翻，“不出差那是不可能的，全司上下除了你再没有人能红白啤混着喝了，那几个股东老头子整天屁事不干就知道开会开会开会，老子烦都烦死了！你要是天天去现场，留我一个人在公司又是给他们做汇报又是打工又是看报表的，生产队的驴也不能这么奴役啊。”

“公司不是你的吗？现在知道打退堂鼓了。”

“天地良心，咱们不是说好，明年就把法人改成你吗？这可是你的家业了，别想甩锅给我啊！”

“行，那法人我不要了，给个制片主任就行。”

“你丫休想！没门！”

费童气得呼啦一下起身就要走，“我告诉你，你爱去现场我管不着，但是这出差，应酬，你别想全丢给我一个人！逼急了我就去找沈三儿告状，说你背后偷偷给他走后门，看他骂不骂你！”

结果门一开，外面赫然杵着个瘦高的人影。

定睛一看，沈三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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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要干什么？”

沈三伏冷着脸坐在商礼对面，“早说过我的工作不用你插手，你能别闹了吗。”

“我闹？”

商礼看着沈三伏这种冷冰冰的态度，心里也起了火，“赵静不管你死活，你自己也不在乎了是吗？沈三伏你把自己当什么？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我能把自己当什么？都是打工的，我只想顺利把戏拍完，别还没开机就节外生枝！你呢？我看你是日子过得太清闲，非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砰的一声，商礼一把摔了手上的平板，连带着桌上几支钢笔都被震得飞了出去，其中一只直飞进沈三伏怀里。

钢笔没盖笔帽，墨水在惯性下飞溅出来，甩了沈三伏一身。

还有几滴甩到他脸上，墨蓝色一片，在雪白的肌肤上晕染开来。

沈三伏只在钢笔飞过来的瞬间微微偏过头去，眼都没闭，刘海遮挡住蹙起的眉头。

片刻后，他转回头，仍是那副冰冷的神态，“商礼，你是不是有病。”

商礼早在摔出东西的一瞬间就后悔了——肿瘤压迫神经，近来愈发影响他的情绪波动，医生早提醒过。只是并没有什么办法，药开了，但副作用是容易使人精神不济，整日昏昏沉沉的，商礼觉得影响工作，几乎很少吃。

平日里倒也并不怎么发火，只有面对沈三伏时，总是格外容易失控。

“……对不起。”

商礼哑声道歉，起身抽纸巾去擦沈三伏脸上的墨水，却被人后仰躲开。

“这部戏你不要插手，也不要换人。梅姐提醒过我，我也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是哥，我二十几岁了，不是小孩。”

沈三伏擡眼看他，神色有些阴霾，“你做的这些，对我而言都是负担，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废物。”

“我——”

“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沈三伏皱着眉头打量商礼眼下的乌青，“上次给你开的药是两个月的剂量，你一个月就吃完了。胃病这么严重，不去医院看看吗。”

“看过了，没什么好的治疗办法，慢性胃病就这样。”

“那你还喝？”

沈三伏气得发笑，“有些时候我真不懂你。你很缺钱吗？还是现在也开始喜欢过那种抛头露面万众瞩目的生活了？从前工作那么辛苦，现在有时间了，却把时间都花在这些破事上。你不觉得你本末倒置吗？”

商礼张了张口，只觉得满嘴苦涩。

“你马场养的马多久没碰过了？滑雪俱乐部会员卡都过期了吧。从前不是很喜欢这些吗？”

——哥，我出卖了自己八年人生，以为能换你过得轻松一点。

“我……”

商礼想解释，可实在无从说起。

脑肿瘤确诊后，医生禁止他做一切极限运动。何况年纪渐长，酒局频繁，本就容易助长心脑血管疾病，前些年也不是没约着朋友去玩过，可过后总会多多少少引发头痛。

再去医院，医生无非告诫他最好选择更温和的运动方式，以免发生意外。

不是不知道自己许多时候是在多管闲事，可……关心则乱。

太怕自己下一秒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好多事情没有落定，好多话没有说完。

想在意外发生之前建好一座永远安全的房子，让他最牵挂的人可以随时躲在里面，避开所有风雨，拥有比自己更完满幸福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