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3章 昼短（52）（2/2）

沈三伏垂眸，心里一下子泛起酸意来。

“行，那祝你们百年好合。”

“别乱吃醋。”

商礼探过身去揉他半湿的头发，“我走了，你好好吃饭，我叫韩阳每天给你买绿豆汤了，多少喝一点，别中暑，你身体本来就不好。”

“嗯，知道了。”

沈三伏咽下最后一片蔬菜，唇齿间全是油醋汁的酸味和青菜淡淡的涩味。他看着商礼拎包到门口换鞋，临走前又回头望了自己一眼，那目光还和从前的许多年一样，温和，厚重，带着鼓励意味，就像这世上每一个哥哥会对弟弟做的那样。

门关了，咔哒一声，沈三伏的笑容也在同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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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班过后几天，商礼收到韩阳发来的照片。

照片里沈三伏穿着家居服躺在地毯上，大概是看剧本看得睡着了，身上盖着条薄薄的空调被。

【商总，小伏很喜欢地毯，之前他确实都没怎么光脚踩过酒店地毯，知道脏。对了，绿豆汤每天都喝了，您放心。】

他对着照片笑了笑，点击保存，放下手机继续看电脑屏幕上的项目书，没看两行，手机又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

“喂？”

“您好，请问是商礼商先生吗？您在两天前来我院做过体检套餐。”

商礼一愣，“对，怎么了？”

“您单独加了脑部磁共振扫描，现在结果出来，疑似有阴影，通知您尽快来我院做进一步复查。”

“……什么？”

“您的脑部磁共振显示有疑似阴影，希望您尽快来我院做进一步复查。”

商礼脑子空白了一下，迟疑着问：“阴影的意思是——”

“呃——”

“没关系，我知道了，我尽快过去复查。”

商礼猛地清醒过来，挂了电话。

他半晌没能做出任何动作，愣愣地盯着电脑屏幕，可那些方块字符却在此刻全都失去了意义，脑部阴影……阴影……是肿瘤吗？脑肿瘤？恶性肿瘤？

可他才不到三十岁。

不可能吧？是误诊吧？

明明只是公司安排的正常体检项目，因为近几年偏头痛愈发厉害，才临时想起来加了个磁共振，偏头痛是老毛病了，商礼压根没想着能有什么好的治疗方案，可谁知道直接出了这样的结果。

他迟疑着伸出手去敲键盘，在网页搜索栏里打下“疑似脑肿瘤要检查什么项目”，然后敲下回车。

指尖冰凉。

磁共振，PET，腰椎穿刺，定向活检……

商礼闭了闭眼。

感觉心脏在重重下坠，又好像灵魂都离了体，漂浮在云端。他忽然想起许多年前奶奶在午后夕阳里停止呼吸的那个画面，白发苍苍，皮肤黯淡，不知是不是在临终前哭过，眼角有一点不明显的泪痕。

有些耳鸣，办公室里过于寂静了，他听到挂钟走秒时咔哒咔哒的声响。

像死亡倒计时。

片刻后商礼平复呼吸，起身去会议室，准备参加下午的立项讨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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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通电话后，商礼照常忙碌了两天。处理好手头所有着急的工作后，预约了第三天上午的复检。

费童问请假干什么去，商礼还有心思开个玩笑，说朋友介绍了一个想入行的小男孩，叫他过去帮忙看看条件。

“你就扯淡吧。”

费童一听就知道他胡说，“不会又是偷偷去三儿那剧组探班吧？我说你差不多得了。”

“你见我买机票了？”

商礼看他一眼，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最终还是转移了话题，“明天跟王总的饭局你先替我去，我最近在吃消炎药，喝不了酒。”

“怎么，感冒了？”

“嗯，小流感。”

“行行行，赶紧下班回家吧。”费童有气无力地冲他挥手，边翘着腿看文件边苦大仇深地啃便利店三明治。

商礼看了他一会儿，弯弯唇角，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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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发生的一切其实都没有什么特别的。

商礼在早晨到达医院诊室，按照医嘱做了一箩筐检查，抽血时还笑问护士，抽这么多管，回头得吃点什么补补啊？护士被这张英俊年轻的脸庞笑得有些慌神，抿着嘴唇又多抽了一管，说要不你吃点猪肝去吧。

再之后是腰椎穿刺。

说不疼是假的，商礼这辈子也是第一次见那么粗的针管，免不了头皮发麻，好在针从背后扎，他看不见。侧躺在病床上蜷起双腿的时候，他无端想起照片里躺在白色柔软地毯上的沈三伏。

距离颁奖典礼只还有几天，网上呼声很大，都押宝这次沈三伏恐成这些年最年轻的影帝黑马，但赵静那边早跟商礼知会过，说可能不大，但能上提名已是幸运，就算不拿奖，名气也起来了，以后星途一片坦荡。

商礼客气地谢过赵静栽培，状似随口地留下一句“让他做喜欢的事情就好”。

赵静抿嘴一笑，并不多言语什么。

其实整个确诊过程中商礼都表现得十分平静，医生下结论是谨慎再谨慎的，话并不说死，只叫他考虑治疗方案，谈很多可能性，商礼都一一听着，记着，托人联系了B市权威做脑肿瘤的三甲医院，打算等空下来以后去那边再做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