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0章 昼短（39）（2/2）

“……”

沈三伏垂眸想了想，竟一时间不知道该回复什么。

从前不是这样的。

从前他哪里会有对着商礼没话说的时候？他生怕时间不够，不够自己倾诉心意。

可如今也确实和从前不一样了。

他满腔满腹的心意想说给那人听，然而那人却不愿意听。

沈三伏最终回复商礼：昨晚睡得早，今天你加班吗？不加班的话我今晚回去。

而后起身去洗漱换衣，准备和刘孟野一起去乘地铁。

一路上平淡无波，刘孟野带着他在纷繁复杂的地铁线路中穿梭，他们出门时赶上早高峰，地铁里挨挨挤挤，刘孟野比他高一些，寻了个车厢角落将他护在里面，这姿势与从前和商礼乘地铁时何其相似，然而人变了，沈三伏心中却再也掀不起从前那种微微的波澜。

不知道坐了多久，终于到站，沈三伏随刘孟野出站，步行十几分钟，跟在他身后进了校门。

沈三伏对大学的印象还停留在更年少的岁月里。

那时他还和商礼一起住在B市，也时常跑到学校里去找商礼，他爱吃商礼学校食堂一家砂锅小馄饨，汤汁浓郁，放很多芝麻酱，是经典北方口味，商礼天天吃食堂，自然没有沈三伏这种新鲜感，但每次也颇为耐心地陪着他吃完整整一大碗，有时连汤汁都喝得一干二净。

一碗热馄饨下肚，吃得浑身发汗，辣得脸颊潮红，偏偏沈三伏吃带汤的东西速度又慢，捏着柄勺子，慢条斯理地啜饮，一餐饭起码要吃上半个小时。

对商礼这种从小就习惯于在十分钟内解决正餐的人而言，无疑显得有些矫情，十分拖沓。

但商礼从不催他，有时实在太忙，就端着本书在对面看，沈三伏吃完，还通常去给他买盒巧克力奶解辣，嘲笑他明明什么好东西也吃过了，每次来吃大学食堂，还搞得像饿了三天没吃饭一样。

沈三伏也不反驳，心满意足地拿着奶，一个人慢慢逛回家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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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孟野大学食堂里也有砂锅小馄饨。

只是南北方口味终究有所差异，这儿的馄饨是清汤，汤底澄澈，分量不多，飘着几根青菜，说实话味道并不差，可比起记忆里的馄饨，终究是两回事。

沈三伏没有浪费，吃得干干净净，而后跟着刘孟野去校园小剧场，看学生们排戏。

大学校园终归是与社会不同的，是一片朝气蓬勃的天地，在片场那间逼仄的乡下小楼里生活久了，忽然换新环境，的确有些不适应。

沈三伏沉默又有些局促地坐在剧场角落里，专注盯着舞台上的人。

有路过的见到他这张生面孔，好奇上来打招呼：“同学，你哪个院的？”

“我师弟！”

刘孟野把他护在身后，嬉笑着跟同学们贫嘴：“帅不帅？以后必红，拿影帝！”

“真的假的，那让师弟来演咱们毕业大戏吧。”

还真有人信以为真：“是蛮帅的，好有气质啊。”

“人家才不屑演你这种破戏，人家演电影的！”

“喔，那是厉害！”

刘孟野洋洋得意地向人介绍沈三伏，若不是因为拍这部片子签了保密协议，他估计能把影片故事都一股脑给秃噜出去。

沈三伏在剧场里跟着看了会儿，看见刘孟野后来也上台去指导，那样子和片场又不一样。

这人天生是要做导演的，沈三伏想。

有些人就是天生有号召力和领导力，身上也有那种叫人信任和服从的气场，这一点他自己就没有，他是个适合单打独斗的人，因为心门关得太紧，别人进不去。

至少李石是这么评价他的。

正思索间，手机振动起来，沈三伏掏出来一看，是商礼的电话。

这会儿已经是傍晚了，他接起电话，那边儿传来马路上此起彼伏的汽车引擎与喇叭声：“三儿？你不在片场？”

“……嗯。”

“在哪儿？”

“S市戏剧学院。”

听筒对面有片刻沉默，商礼继而问他：“是那个刘孟野带你去的？”

“对。”

“晚上回家吃饭。”

商礼察觉到沈三伏明显的寡言，语气里并没有半点商量余地：“我一会儿下班去接你，你在学校等我？”

“……好。”

放下手机，沈三伏擡眼向舞台上看去。

刘孟野仍在指导同学排练，和舞台监督协商走位，在戏剧学院一众俊男美女中也是最显眼的一个——可他努力将小荣的灵魂从身体里抽离出去，最终遗憾发觉，刨除角色加持，他对刘孟野并没有半分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