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昼短（19）（1/2）
第30章 昼短（19）
刚出国那两天商礼确实过得特别愉快。
他天生是喜欢满世界逛荡的人，很小的时候因为多动，没少挨老爷子的拐杖，长大后有了自由，更是穷尽一切时间出去旅行，有时找不到伴儿就索性一个人，行李也简单，一个双肩包，几套换洗衣物，再没有其他的。
他连相机都不带，商礼从来不喜欢那种走到哪儿就把照片拍到哪儿的游客行径，他更偏爱用自己的眼睛，有时会去当地邮局买几张明信片，写几句随笔寄回家里去。
旅行对商礼来说，重要的是过程。
他将大把时间花在了绿皮火车和长途大巴上，他喜欢看铁轨两旁那些荒芜又空旷的风景，也喜欢看国道外的苍茫和尘土飞扬，只有在那样原始的环境里他才觉得自己是自由的，有时长久地看着窗外，商礼会幻觉自己变成一只鸟，轻盈地飘荡在空中，随风逐流，前往任何地方。
后来养了沈三伏的那几年，商礼没有再旅行过。
-
或许是因为心情太好，商礼连时差都倒得很快，陈信还在酒店睡觉时，他就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的街头逛，路过小店看到什么有趣的小玩意儿都买下来带回去，他知道沈三伏喜欢。
几天后费童开着车风尘仆仆来和商礼见面，两人阔别许久，当晚就喝过了头，商礼很久没这么快活过，费童嚷嚷着要看看兄弟养的那小崽子究竟长什么样，于是商礼掏出手机，翻找沈三伏的照片。
他们俩都坐在地毯上，眼前是地球另一端的月亮，落地窗大而洁净，商礼曲起一条腿，胳膊搭在膝盖上，捏着手机给费童看：“我小弟。”
“呦，漂亮啊。”
费童醉醺醺的，其实根本没看清楚三庭五眼，只注意到沈三伏那双亮极了的眼睛，当下不过脑子地秃噜出一句：“多大了？给我当小媳妇吧。”
商礼一巴掌拍上他后脑：“滚。”
他们两个虽是发小，可性情迥异，商家家风森严，商礼从小在棍棒底下长大，再混的性子也在经年累月的管教里拘束起来了，可费童却刚好相反，他顶着个似乎毫无侵略性的名字，人却是个实打实的混蛋，要不是他们家老爷子还算有点背景，恐怕连家都早叫他给折腾散了。
商礼知道他在国外这几年变本加厉，什么荒唐事都做得出来，顿时把手机收了回去：“离我家小孩儿远点。”
“呦呦呦，就你家小孩儿了。”
费童喝得热了，扯开胸前几颗扣子，见商礼还真防备起来，混劲儿也上来了，故意色眯眯地说：“我就好这样儿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跟着我你还怕他吃苦头？反正没爹没妈的你又不能养一辈子，跟了我要什么有什么，你也省心。”
“想都别想。”
商礼干脆关了机，把手机往床头柜上一扔：“你欲求不满就滚出去叫鸭子，敢动我家孩子一根指头我跟你翻脸。”
“看你那逼样。”
费童嘘了一声，“不给我，给你自己留着？”
“我没你那么变态。”
“我变态我承认啊，可是有的人敢不敢承认？”
“承认什么？”
“承认自己心术不正，别有用心，心怀鬼胎……”
“你也就会这两句成语了吧？”
商礼懒得搭理他：“童童，你就是太久没见过正常人怎么活了，觉得全都跟你一样才叫正常——”
“我草，你他妈能不能别叫我这名儿！”
费童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窜起来：“你非要我点你是吧，嗯，乐乐？你别拿你那小男朋友出来挡枪，哦，你不说我都不知道那是你对象呢，以为是你带出来的助理呢，乐乐你别装了，俗话说王八看绿豆，跟我这种王八能当朋友你觉得你自己是什么好豆？你这人从小就能装，忒装，跟我你装个屁？你还养孩子，你长这么大连盆花儿都不愿意养，行了，都是自己人，我又不说你啥。”
商礼喝得晕晕乎乎的，根本没把这一通话往心里去，甚至没去仔细听费童到底说了些什么，他只是仰头看着窗外那轮弯月，忽然觉得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
快乐归快乐，可在这喝醉了酒的时候，他第一次觉得身边空荡荡的。
眼前开始浮现出很多张沈三伏的脸。
哇哇大哭抹鼻涕的沈三伏，哆哆嗦嗦拽他衣角的沈三伏，被他抹了满脸酱汁还傻呵呵笑的沈三伏，还有那天傍晚在玄关，轻轻哀求他的沈三伏。
他的小孩儿那么好，又聪明又漂亮，小小年纪一肚子心眼儿——这是商礼的夸奖方式，他觉得沈三伏是自己见过的最招人喜欢的小孩儿，比三姑六婆家那些只会舔冰淇淋或是只会嗷嗷大叫的兔崽子好上何止千百倍。
别说现在沈三伏还小，就是以后——商礼努力想象沈三伏长大的样子，可惜想不出来，那小孩在他心里似乎定型了，永远是那么一副细胳膊细腿，说话也细声细气的模样，像小猫，可不是那种只会蹭人讨好的傻子猫，他也有爪子有牙齿，惹急了会咬人，但留给商礼的永远都是柔软肚皮。
酒意上涌，商礼迷迷糊糊睡着了，睡着前的最后一秒他模糊地想着，就算是费童也配不上他们家小孩儿。
谁也配不上。
-
费童来找他疯玩了两天，又咋咋呼呼地走了。
陈信时差倒得差不多，商礼开始着手准备跳伞，他身体素质从小就很好，归功于五岁开始被老爷子逼着晨跑打拳，再加上这些年来一直勤于锻炼，到俱乐部做身体检查的时候还跟几个老外比了两场，引体向上遥遥领先，单手俯卧撑更是无人能敌，把几个蓝眼睛的白人看得竖起大拇指。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