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昼短（5）（2/2）

赵子阳又是猛点头：“那你也替我道个歉吧，我不是故意说这些的，希望还能跟他做朋友。”

商礼看他一眼，仿佛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你很喜欢沈三伏？”

赵子阳一愣，随即那张略带年少轻狂的脸上竟然闪过几分羞赧。

“这么明显吗？”

“……”

这下倒换成商礼发愣了，他再次确认：“你喜欢他？”

“嗯。”

“……哪种喜欢？”

“就是……那种喜欢。”

赵子阳勇敢地直视商礼那双略显阴霾的眼睛：“要是以后我们在一起了，他哥就是我哥，我能叫你一声哥么？”

“当然不行。”

商礼面无表情地擡脚就走：“未成年人不要乱谈恋爱，否则我叫赵老师把你们座位调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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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三伏自以为的那场审判最终并没有到来。

得益于天生敏感，沈三伏其实在察言观色这件事上相当厉害，他很早就看出一个事实——养育照顾自己，对商礼来说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那人明显不喜欢与小屁孩打交道，且相当看重个人自由。

只是那时沈三伏的词汇量还没这么丰富，他只是朦胧地察觉到，自己最好不要给商礼添麻烦。

当然，有些时候搞砸一些事情是无法避免的，商礼并不对他发火，这一点上实在是一位相当有素质的家长，但商礼的心情会变得很差，解决方式通常是把自己关在阳台，抽很久的烟，吹很久冷风，如果是夏天，则会连续运动几个小时，客厅里挂着一只千疮百孔的沙袋，是商礼这些年过得并不太开心的证明。

沈三伏时常觉得惴惴不安，不知道该做什么时，他通常选择在绝对安全的范围内讨商礼的欢心，譬如帮忙晾晒和收拾衣物，洗菜洗碗，打扫卫生，掐着时间送水果和饮品进书房，商礼工作时喝咖啡，闲暇时喝绿茶，这些他熟记于心。

偶尔商礼会察觉到他的不安，会用一种少见但让他觉得安全的温柔语气夸奖他：“崽儿，不用这么乖。”

“去玩，或者看看电影。”

商礼会接过他的水果：“想不想打游戏？或者出门打球？我忙完这点就可以陪你，二十分钟。”

沈三伏总是乖乖摇头。

他习惯一个人，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逛艺术画廊，为了不让商礼担心，他从不在天黑之后才到家，至于金钱方面，沈三伏知道大哥给自己留下一笔数额可观的遗产，因此花销有些大手大脚，喜欢重金购买影碟和昂贵的绘画材料。

总而言之，沈三伏很快学会照顾自己，他发觉商礼也的确因此而感到轻松多了，那人脸上的笑意逐渐变多，目光也柔软起来，与他们刚开始共同生活的那段日子相比，大有改善。

这次打架是沈三伏第一次无法独自应对的事件，他对此提心吊胆了好几天。

他以为商礼会组织一场严肃的谈话，警告他不许再打架，否则就要将他转去寄宿制学校，从此自生自灭，更严重的，甚至将他赶出家门，扔回沈家去。

沈三伏想，那还不如去死。

可最终商礼并没有那么做，几天后沈三伏就被告知，他可以继续上学。

商礼那天穿了件厚实的黑色毛衣，看上去格外温柔，他坐在沙发上，捏着一根碘酒棉签给沈三伏处理手上的伤，其实伤口已经快要结痂，但商礼仍然坚持要仔仔细细处理，好像不愿他身上留下一点疤痕似的。

“崽儿，答应哥，必须按时吃药，别为了糊弄我把药偷偷扔了。”

商礼握着他的手，掌心温暖厚实：“能做到么？”

沈三伏轻轻点头，无意识地捏商礼的手指。

“双相不是什么大病，医生说的话你也都听了，没人会因此歧视你，二哥向你保证，同学们根本不会知道这件事。”

商礼垂着眸子，也轻轻捏他温度偏低的指尖：“但是你必须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下次遇到再生气的情况，也不要动手打人，有事回家跟哥说，哥一定能帮你摆平，懂不懂？”

“可我怕——”

“不麻烦。”

商礼似乎轻而易举看穿他心思：“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沈怀山对你有多好，我也能做到，你有什么想跟他说的话，也可以和我说，我是指任何话，你明不明白？”

“哥对你没有任何要求，只希望你平安健康地长大。”

沈三伏沉默了一会儿，问：“如果我永远也好不了呢？”

“那也不是什么大事。”

商礼对他笑了笑：“但是不要伤害别人，因为世界上有很多像沈节那样睚眦必报的小人，一时意气用事得罪他们，他们会像癞蛤蟆一样纠缠你一辈子，沈三儿，人一辈子只活几十年，时间宝贵，要拿来做想做的事。”

沈三伏听到沈节的名字就不由自主地僵了一下，随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万一我伤害了你呢？”

“你觉得我是小人？”

商礼笑得更开心了：“放心，二哥永远都会原谅你。”

“无论我做什么？”

“无论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