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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昼短(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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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礼在此前对这种疾病闻所未闻,医生隐晦地询问商礼,是否清楚沈三伏父母的既往病史,商礼对此同样一无所知,他没有办法将沈三伏一个人丢在医院,于是只好又带着人回到家里,在几大箱陈年旧物里翻找。

那些东西太多太杂,大部分是沈三伏母亲的遗物,漂亮裙子,残缺的首饰,很多照片,杂七杂八的失效证件,小部分是沈怀山的东西,商礼认出几件衣服和一块旧表,那块表是他送给沈怀山的生日礼物,花了不少钱。

最后商礼从一个牛皮纸袋里找到一叠病例,上面的钢笔字迹已经开始模糊,但机器打印的病历单上的结论却仍很清晰。

沈三伏的母亲患有抑郁症。

一切似乎找到了源头,商礼带着这叠病例和沈三伏再次回到医院,医生又扶着眼镜皱眉很久,给出了最后通牒。

这位病人既有遗传自母亲的抑郁倾向,又有后天经历造成的双相情感障碍,更糟糕的是沈三伏性格太过敏感,倘若商礼的神经有筷子那么粗,沈三伏的神经则只有头发丝那么细,他太容易被刺激,被伤害,尤其在关系不亲近的人群当中。

尤其在商礼不在的时候。

坏消息是沈三伏必须立刻接受治疗,否则很有可能影响学业,好消息是他现如今的症状还不算无药可救,至少在商礼面前,沈三伏的情绪似乎出奇地稳定。

医生说:“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您当然最好多话时间陪他,毕竟您对他的意义非凡。”

商礼只觉得十分荒唐。

他从一个人变成一种药物,被另一个人迫切地,痛苦地需要着,他肩上从此扛了更沉重的责任,且很有可能永远无法摆脱。

可他不愿意。

可他无法选择。

回家的路上沈三伏惴惴不安,他看出商礼情绪比自己还坏,其实躁郁平复后他很快恢复了正常,甚至在回想事情发生时觉得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他主动靠近商礼,想对自己的失态解释几句,或说几句玩笑话缓和一下气氛,他不觉得自己确诊双相是什么大事,事实上,他很早就察觉到自己或许与正常人有些不同。

讲心理疾病的电影很多,他也看过很多,此前不是没有过发作的迹象,但多是他一个人在家里的时候,有时想尝试写个剧本,却在创作时遭遇瓶颈,那时他也曾躁郁过,只不过程度很轻,再加上一墙之隔就是商礼,他只需要端盘水果进去看那个人一眼,心头的焦躁就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这次发作其实是场意外。

但商礼不想搭理他,一路将车子开得飞快。

这天是星期二,商礼其实非常忙,在医院陪着沈三伏做检查时他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项目组老大在他开车回家这段时间里已经接连甩了四个文件到群里,商礼到家后来不及对沈三伏的病情发表任何评价,他只是把书包扔到地毯上,匆匆留下一句“晚上回来我们聊聊”,而后转身再次出了门。

沈三伏抿着嘴唇站在原地,心头又涌起那股惶惶的不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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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礼那天很晚才到家,披星戴月,沈三伏一直在沙发上等商礼,什么电影也看不进去,什么东西也不想吃,他昏昏沉沉地盖着商礼的毯子,心想商礼会不会觉得他烦,再也不回来了。

做了很多梦,支离破碎的,走马观花的,沈三伏睡得不沉,却醒不过来,他梦见死去的大哥,梦见8岁时与商礼一同踏入的那间冰冷可怖的病房,忽然他听见开门的声音,眼皮却怎么也睁不开,直到脚步声逐渐接近,沈三伏察觉到一双手在轻轻抚摸他的额头。

他闻到腕间那股香水味。

是商礼的手。

“哥。”

他鼻音很重,支起眼皮,客厅没有开灯,夜色让商礼那双眼睛显得更加深沉,像两汪寒潭,又冷又静。

“怎么在这儿睡?”

“……等你。”

“吃饭了么?”

“不饿。”

“回房间睡。”

商礼拍拍他:“我去洗澡。”

沈三伏点点头,坐起来穿拖鞋,可站起身的一瞬间小腿一麻,他甚至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咚的一声结结实实跪倒在地板上,膝盖磕得生疼。

“怎么了?”商礼猛地回身。

“没……好像腿睡麻了。”沈三伏龇牙咧嘴地捏自己小腿肚。

下一秒他被商礼打横抱起,而后像扛麻袋一样扛在肩上,一路飞进了卧室。

沈三伏懵了,被摔在床上时脑子还是空的,掌心残存着商礼的体温,他的心跳好快,心率几乎失常,眼前一阵一阵地发白。

之后的时间里,商礼也没有对白天的事情发表任何意见,只是让沈三伏早点睡,最近几天先不必去学校,而后抱着平板处理工作,无暇分神的模样。

沈三伏裹着自己的被子躺在一旁,心里仍觉得惶恐,他装作已经熟睡,手却偷偷伸进商礼的被子,悄无声息抓住他一片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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