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2/2)
……“莫惊春”已经不存在,他又变回了“郁小楼”。
他目光落在球鞋鞋面上一块儿淡黑色擦痕上,低着头没动,渐渐有脚步声走近,他垂下的视线中出现两片深黑色的衣摆。
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擡起他下巴,两人盯着他的脸,眼神不知为什么竟然很亮。很诡异的亮。
天南眨了眨眼睛,叫了声:“义父……?”
郁小楼看了他一眼,沉默地垂下眼睫。
负雪紧紧盯着他,喉结在脖颈上滚动。
天南意味不明地笑起来,然后说:“得罪了,义父。”
郁小楼一开始并不明白他还要怎样“得罪”他,直到天南的手擡起来,捏住了他冲锋衣的衣襟。
外套被脱下去,掉在地上,郁小楼忍着没有动,紧紧地抿住了嘴唇。
他应该做好发生一切准备的。一切,的准备。
外套脱掉了,天南短暂地研究了下,然后拔掉了他的毛衣。
毛衣而且旧,保暖效果大打折扣,所以他总会给里面尽可能地穿很多衣服,好让自己不在北方零下十多度的严寒里很丢人地瑟瑟发抖。
天南没有任何不耐烦的样子,像拆礼物或者剥洋葱那样一层一层把他剥干净,最后一片布料被扯下去的时候,郁小楼还是没忍住,把脸往一边别过去,咬着嘴唇掉了两滴泪。
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抹去了眼泪,负雪定定凝视着他,冰冷的血瞳里没什么情绪,一如既往的平静,冰冷的指尖有一点漫不经心地拨了下他被眼泪濡湿的睫毛。
天南则好像完全不在意他哭不哭,蹲在地上仰着脸欣赏了一下他干巴巴的身体,然后从芥子袋里往外掏东西。
干净的亵衣、里衣、长衫和外袍,不是莫惊春的东西,是簇新的,新到郁小楼甚至开始产生一种“他们知道了什么”的淡淡的心悸。
系统已经不在了,他低着头,任由亲手把他剥光的这变态又亲手把一件件新衣服给他穿上来。
他重新恢复到衣冠整齐的样子,可好像身上还是有什么东西被剥下去,再也没办法穿回来。
那大约是他身为“义父”的尊严。
双生子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他一切色厉内荏的伪装都已经被看透了,都已经没有用了。
最后天南捡起掉在地上的瑶光剑,随手塞进芥子袋,就来牵住他的手,很高兴的样子,说:“好啦,我们回家了!”
尾音轻快地上扬,好像真的很雀跃,郁小楼看了他一眼,已经变短的头发就被摸了一下,负雪轻声道:“走吧。”
三人穿过樱花林,没有特殊的步法,也没有刻意地找方向,好像这真的只是一座最普通寻常的樱花林,而不是什么杀机四伏的法阵。
秘境的主人对整座秘境拥有绝对的掌控权,他们可以让这座秘境变得最危险,也可以让它变得最无害,随心所欲,无拘无碍,他们是果壳之王。
郁小楼欲言又止,还是忍下舌尖无数个问题,沉默地任由两人带他往前走。
穿过樱花林,片片飞花在眼前飘飘荡荡落下去,郁小楼看见一座与落绮峰梅花小筑如出一辙的小院子,坐落在这座秘境的最核心。
他站住不动,却被天南牵着手,揽着肩,强硬地往前带:“上次义父住在这里,都没有好好看过呢,走嘛,天南带你看看我们的家。”
他被推着往前走,脚下有一点踉跄,天南也没有停,带他进入竹木扎成的篱笆门,走入小筑里。
进门前郁小楼回了下头,看见院子里有一方石桌,石桌下有石凳,其中一个石凳上铺着厚厚的垫子,旁边系着一条细细的红绳,红绳上挂满了金色的小铃铛。
……原来那段看不见的日子里,他真的是在这里度过的。
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陈设不多,但细看来都是叫不出名字的好东西,雕花木窗不是用纸糊着,而是镶嵌着一片一片与贝壳质地类似的东西,薄可透光,纹路天然,透进来的光线十分明亮;木质桌椅入手温润如暖玉,散发着比最上等檀木还要清透的淡淡香气;地上铺着一整张巨型妖兽的皮草,火红的颜色,毛细密而长,简直像是一脚踩进了云朵里。
天南回头笑道:“上回还是太仓促了,我和哥哥将这里重新布置了一番,义父觉得如何呢?”
郁小楼勉强认出那兽皮似乎属于某只上古大妖,不由问:“这些东西哪儿来的?”
“都是始魔的私藏,现在都是我和哥哥的了。”天南笑眯眯的,说,“我和哥哥的东西都是义父的,回头义父去挑一挑,看上什么玩意儿,尽管拿去。”
郁小楼看一眼旁边的负雪,默然不语。
如果不是眼看着他们一步一步走向死亡,或许他现在的确会为两个人感到开心。
天南兴高采烈带着他里里外外细细逛过去,负雪始终安安静静地跟在两人身后,再回到屋子里的时候,郁小楼终于忍不住问:“你们能炼化那始魔的能量?”
他们的修为精进速度太快了,这显然不是正常的。
“当然。”天南点点头,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十分灿烂,那双血瞳却始终冰冷,完全割裂的神色让他看起来古怪而妖异,不想多说似的,“义父放心,区区残魄而已,不会怎么样的。”
郁小楼皱皱眉,还想说什么,却被他不由分说地打断:“好了,义父,我累了,陪我睡一会儿好不好?”
听起来是在诚恳地询问他的意见,动作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郁小楼被他拽到床边,外面的衣裳脱下来,然后就被按着肩膀坐在床沿。
天南在他面前半跪下来,给他脱去鞋袜,随即三下五除二脱了自己的衣服,就把他往床上推。
郁小楼脸色难看:“等……”
“嘘,嘘,我真的很累,义父不要拒绝我。”
天南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郁小楼失去了修为,完完全全变成了凡人,根本没有一丝一毫抵抗的余地,没几下就被他推倒在床上,拿被子把他裹起来。
天南从他身上爬过去,睡在他里侧,抽掉枕头扔到一边,强硬地把他揽进自己的怀抱里。
郁小楼被迫枕着他胳膊,忽然听见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勉强回头,就看见负雪不知什么时候也走到床边,脱下外袍搭在床边的凳子上,然后弯腰坐在了床边。
郁小楼倍感荒谬地睁大眼睛瞪着床边的人,负雪脱去鞋袜,擡脚上床,冰冷的血瞳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就在他身边躺下来。
郁小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