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2/2）

“砰！”“砰！”

两朵巨大水花冲天而起，郁小楼被泼了一脸。

泉水极其冰寒，一点点水珠溅到脸上也如刀割一般，郁小楼单手抹了把脸，拎着剑走近冰泉，站在岸上居高临下盯着水中不断挣扎的两个人。

泉水不深，即使双生子神智混沌，还是很快就站稳了脚跟，从水面上露出半截胸膛来，两双野兽一样的眸子还只管紧紧盯着他，其中神情之偏执，简直令人触目惊心。

郁小楼提着瑶光剑，很想立刻就将这俩男主给了断了。

父慈子孝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虽然还没搞清方才分开的那短短的时间内双生子身上都发生了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很想骂娘，更想杀人。

白日里瞎眼老和尚的话又从脑子中跳出来：“有人在施主眼中如傀如儡，焉知施主亦不在他人眼中乎？”

——傀、儡！

他是谁的傀儡？是那个至今藏头露尾的“祂”么？男主是傀儡，他也是傀儡，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重蹈覆辙，一次又一次？！

不管他情不情愿，不管他乐不乐意，一次又一次！！

郁小楼高高站在岸边大石上，死死咬着嘴唇，眼中阴晴不定，山林间吹来的风吹散他头发，鲜红衣摆在月下飘飞，像一个艳鬼。

握剑的手太过用力，以至于指节绷出玉白的颜色，连同手腕、胳膊也微微地战栗。

他与水中两双偏执的眼睛对视，忽然生出极其疯狂的念头。

——如果他现在就杀了男主。

如果他现在就杀了男主，会发生什么？那个“祂”会怎么样？

如果、如果……

郁小楼喘息着，紧紧攥住了剑柄。

“滴——滴——滴——”

“警告！警告！警告！”

脑中骤然响起锐利刺耳的警报声，连续不断地长鸣，紧接着响起一道尖锐机械音，不是系统的声音：

“监测到宿主产生主观恶意！监测到宿主产生主观恶意！对世界稳定危害极大！给予一级红色警告！请宿主尽快调整心态，不要挑战规则底线！否则将投放宿主意识至时空乱流，时时承受意识撕裂的痛苦，永远也不得解脱！！”

仿佛往大脑中活生生砸进一枚长铁锥，尖锐的金属穿透头皮、头骨，直至脑髓，“当啷！”一声瑶光剑脱手坠地，郁小楼一把抱住头，一瞬间脸色煞白如纸，冷汗爆出如浆，瞬间将全身的衣服都浸透。

他连叫都叫不出来，悄无声息就摔进了冰冷砭骨的泉水中。

冰泉中的双生子骤然豹跃而起，齐齐朝他扑过来，在郁小楼额角即将撞上泉底石块的前一瞬，将他稳稳接在了怀中。

郁小楼双眼紧闭，一向鲜红惹人注目的嘴唇一丝儿颜色都没有，脸色煞白，就像死过去了一样。

两个人眼中的偏执还没来得及褪去，抱着人的手就止不住颤抖起来。

天南咬紧牙关，抱着他迅速游回到岸上，负雪顾不得自己浑身都在淌水，从芥子袋中抽出干净的外袍铺在草地上，天南跪下来，将人小心翼翼放平。

负雪脸色看着还冷静，动作却明显透出几分慌乱，伸出去探脉的手在碰触到面前人手腕的前一瞬又收回来，用灵力烘干暖热了，才有些急促地搭上他脉搏。

天南运起灵力，小心翼翼帮郁小楼烘干了衣服和头发，目光触及到那截雪白脖颈上一枚青紫的咬痕，就如电打一般倏然躲避了视线。

半晌，负雪收回手，神色怔怔的，天南盯着他：“是什么原因？”

负雪张了张口，声音艰涩：“……惊惧过度。”

天南的眼睛瞬间变得猩红。

负雪去芥子袋中掏丹药，手颤得厉害，半晌终于掏出一枚定神丹来，用灵力化了，让药汁慢慢流进郁小楼嘴唇。

天南浑身上下还淌着水，却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这回事，望着面前人苍白如纸的脸发了一会儿呆，忽然说：“哥……怎么办？”

负雪没办法回答他。

怎么办，他也想知道怎么办。

他们看见这个人被陌生的男人压在温泉里，紧紧箍着他的手腕和大腿，那么肆无忌惮地欺凌他，而他们的义父不停流着泪，骂他又求他，说“你滚”，又说“给我”，说“我想要一个亲生的孩子”。

这个人哭红的眼睛、赤/裸的锁骨和白腻的大腿太扎眼，他们心魂震荡，以至于来不及察觉这画面的不合理，就已经落入了幻境的圈套。

他们杀了那个人，碎尸万段，却无法忘记那人冷静的，高高在上的目光，说自己是他的爱人，是一生的伴侣。

他们就发了疯。

清醒后，就眼睁睁看着瑶光剑落地，这个人从岸边直直坠下来，坠进湖水中，他们将他接在怀中时，他脸色苍白冰冷到像是已经死去。

两人跪坐在郁小楼身旁两侧，看着昏迷中的人长久地沉默。

在这沉默中，他们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无可更改的事实——这次是真的犯下了大错。

或许一辈子也不能再得到这个人的原谅了。

郁小楼醒来时，就望见两个石雕泥塑成一样的水鬼。

他下意识想训人，想叫他们赶紧把湿衣裳换掉，张开嘴却没能发出声音来，于是终于迟钝地回忆起方才的一片兵荒马乱。

他的两个儿子中了招，狗胆包天敢亵渎他，他气疯了，想干脆杀了他们一了百了，却被主神系统一级警告，给予惩罚，疼晕过去了。

“…………”

郁小楼呻/吟一声，擡起胳膊捂住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