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2/2)
“朋友一生一起走~有你的日子就不寂寞~”沐颜忽然迎着风唱起来。
冯陌不乐意了,攥着他手的手腕又用了些力,直接把沐颜拉了一个踉跄。
于是他又笑了两声。
小区里的那颗大黄桷树的叶子已经要枯不黄了,风一吹,就能带下几片叶子来。
说它春天发新芽的时候,绿色的小尖叶片包裹在一起,掉下枯掉的薄膜,发出嫩绿的新叶。
陈桂就会拉着三五好友,去周围的山坡上找荠菜。
春天一到,那城市边缘被勤劳的老人开垦的田地边的斜坡上就长出一大片的野草来。
它们争抢着土地边缘的资源,在人来人往的过道边挤着,里面藏着许多美味,荠菜就和它们挤挤攘攘长在一起,荠菜的叶子分布很广,向四周散开,在春天拼命张大叶片汲取阳光,在那不起眼的杂草堆里,自顾自地生长着。
荠菜长在地的每个缝隙处,在那些毫不起眼的地方,它的叶子时而贴地、时而开散,主要是身边的竞争对手多不多,环境怎么样,可叶子不同,根却都同样扎得极深,却也只有一条主根,镰刀一勾就可以将它连根拔起,当有了条件,荠菜就会成片成片地生长,每一株上都长出一条主茎,主茎上长花苞、开花,有趣的是,它主茎上的片状叶子是一个一个的小爱心,托举着中间的白色小花,即便那花不起眼,却也好像被爱着。
可是,当它开花了,就也代表着叶子老了,没有多少食用价值了,好像它生来的职责就是开花一样。在春天的时候,刚长出来的荠菜闻起来有股特别的味道,不过煮过之后更明显,母亲以前会煮了荠菜给他留一碗荠菜汤,放在桌子上,要他喝,为什么放在桌子上呢?因为沐颜不肯,但是后来放在桌子上沐颜也还是没喝。或是觉得那汤凉了,或许是觉得这菜脏,这时候陈桂就会说他:“不识货。”
要说她约着出游,打出去的电话有三五个,但是能约出来的却不多,张琦算一个。她们俩在山坡上待一下午,就能采一筐回来,沐颜只去过一次,他总是认不得那种草,总是认错采些别的草回来,因为那些杂草真的长得太像了,沐颜采草的效率远不如她俩,陈桂还要把他弄错的找出来,在路上丢下田坎销毁掉。
她摘完回来,就集体处理干净,过道水放进冰箱里,哪天想吃饺子了,就把它拿出来解冻、剁碎,和进肉馅里,加上葱姜水,包进面皮里。
沐颜也会包,而且他包得又快又好,几下就是一个,却没多少陷,就扁扁的,陈桂包出来的饺子是鼓鼓囊囊的大个子,比沐颜包的不知道丰腴了好多,沐颜嫌她那个煮不熟,陈桂觉得他不懂货,就是陷越大越好吃,越能吃出荠菜的清香味。
沐颜却觉得包少一点,吃面皮子的嚼劲更好吃。
如今冰箱里放着的,包得也很小。
那是陈桂头七后的第一天。
他在收拾完遗物之后包的,冰箱里最后一包荠菜,也是她的遗物之一。
锅里放水,多放点,要没过饺子,水开下饺子,调小火,过后翻一翻防止粘锅,陈桂说他煮不熟是因为方法不对,等水冒起来,绕着圈淋三道凉水,多胖的饺子都熟透了。
沐颜却还是没有照她的方法,因为再也没有她包的胖饺子了。
咕嘟咕嘟,几分钟后,饺子就煮好了。
这种野菜,没有脆脆的口感,而是坚实的味道,带着一股田野间的清香。
沐颜在里面尝到了一点咸味儿。
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沐颜把最后那点全都煮了,也才吃了个八分饱,但也没办法,陷就这么多,再怎么省着包,也只能包这么多。
总要脱敏的。开始哄自己说,等伤疤好了,就不记了;过会儿又想起来,又说等叶子黄了,就过去了;到现在,就想等饺子吃完了,就好了。
可那疤好的太快,哪颗树叶子要黄也不知道,饺子又不是药。
那是她走后头七过了的第一天,那天阳光很好,沐颜起了个大早,去买肉、买皮、买佐料,和陷、包饺子、冻饺子,不知那个环节出了问题,沐颜一不小心,就参进去了他自己的一味料——眼泪。
可照理说,再怎么落泪,也不该吃到咸味啊?
沐颜咽下最后一口饺子,喉咙一滚,那醋味就漫上鼻头,叫他忍得好生难受。
于是他又一次在冯陌面前,不争气地哭了。
——饺子不是药,吃完也不会好。
……
冯陌轻拍着他的背,说:“早知道你这么舍不得就不吃了。”
半晌,他又低了点头凑过去。
“明明舍不得。”
沐颜轻抓着他的衣袖,不言语。
冯陌见他哭也难受,缓声叫他的名字:“沐颜。”
他嘴里的字句一点点响在沐颜耳边:“没人逼你的,不用赶着走。”
于是抓着他的手又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