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2/2）

他若无其事：“你在看什么？”

“唉没什么。”她摆摆手，冯照非要说这小子谈恋爱了，但她今天连个女生影子都没看见，这小年轻谈恋爱她还不懂吗？不就是放学走在一起拉拉小手。

于是她歉意笑笑，搂上冯陌的胳膊肘：“走吧，回家。”

她状似嗔怪：“你今天是不是又没吃饭就去学校了。”

冯陌淡淡的：“嗯，没来得及。”

“那晚饭吃了吗？”

“吃了。”

母子俩就这么不急不慢在他们平常回家的那条林荫路走着，虽说赵淑敏今天是来当探子的，但她还是结结实实站了一个多小时，被风一吹，这老寒腿又不听使唤，她不得已停下捶捶腿。

冯陌就静静看了她，半晌叹了口气：“何必呢？”

他让赵淑敏坐在旁边的长椅上，给她按了按。

“唉，你都知道。”她也有点讷讷的，“他也是关心你，担心你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问题。”

冯陌很浅地滚了一下喉咙，手上加重了些力道。

“唉，那你放学不回家在路上干嘛呢？”

冯陌淡淡：“散心。”

“啊，也是，高三压力大。”看在这份按摩的份上，她说，“我回去帮你说他，一整天真是的，杞人忧天。”

缓和了会儿，她起身，继续和冯陌往回走，这次也没再拉他胳膊了，只说：“冯陌啊，不怨你爸，就是你这个名字里的“陌”字，他想给你铺路，走上正道。”

“嗯。”

冯陌心里毫无波澜，静静听着，也没反驳。

夜风又起，掀起一地的树影摇晃，映在少年漆黑的眼底。

他拉下帽檐，很轻地呼了一口气。

怎么接个放学像尾随似的呢？戴个帽子跟变态似的。

赵淑敏他上次家长会见过，刚刚站的位置没看见她在，沐颜只能庆幸还好自己站得远。

风儿吹得有些冷，他搓了搓手，也想冯陌给自己暖一暖，又自嘲一笑。

下午才下了小雨，晚上或许还要下一会，夜风席卷，吹动阳台上的花花草草和门帘上吊的风铃，发出哗啦啦声响。

不远处的万家灯火和闹事的灯光连成线再汇成河流，流进严皓月家里。

他坐在室内，抱着把吉他，面前放了个电脑，打开着音乐编辑软件。

他没有动作，而是对着外面发呆，外面不远就是夜市，晚上最是热闹，和屋内形成鲜明对比。

屋内没有开灯，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本来是奔着氛围感买的。

从店里回来他就这样了，一直在想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家里没有了音乐就很安静，甚至有点阴冷。

因为一个人都没有。

只道是人外鬼误入尘世间，他从十五岁起就一个人住了，以前有个婆婆，但是婆婆也退休了，现在已经是他一个人住的第三年了。父母离异后就没怎么管过他，就当他是个野孩子，每个月转生活费过来，又照例问问他的生活，学业以前问问，现在也不问了，毕竟他去了个职高。

也不是考不起，就是觉得没意思，本来是想给父母发发脾气，赌个气，因为他们不管自己，谁想他们真的不管，还想挫挫他的骨头。然后婆婆的工资也没了，他就一个人了。

婆婆走了之后，家里就太空了，他总想用什么来填一填，物品不太够，那就是音乐了。

晚上没吃饭，他现在胃里烧得犯恶心。

家里没什么菜，只有泡面零食，但他一个都没选。

他径直起身，小心放好吉他，走进厨房、打开冰箱，从冰箱的最高层拿下一瓶罐装啤酒，那一整层都是酒。

“噗嗤——”罐装啤酒被打开，二氧化碳迫不及待奔涌而出。

他再次回到电脑前，喝了一口，又放到后方远处，确认不会不小心倒在吉他上。

他缓慢擡手，轻放在吉他上，他弹了一下午有些累了，指尖都有点发痛，再一次抚上琴弦，不再是下午被沐颜锐评“太吵了”的激进音符，而是缓慢流淌的音乐河流，他尽可能地放平声音：“我像一个矛盾的复合体，不愿意回到正常的世界去……”

最后结尾是吉他独奏，和一小段的吟唱。

沐颜写的是画儿，他唱的是歌儿——他们明明都在自己家，却好像在这世间没了归处。

都是只身孤影，长夜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