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2)
第 1 章
“今天,是8月27了,幺儿高三要开学了。”
霓虹暗灯照着肮脏的地面,酒精的糜烂香味围绕在身边,一个女人剥开人生鼎沸的大厅,走到并不凉爽的夏夜里,拿出一个很薄的笔记本,掏出一支笔咬了咬笔头。
“写些什么好呢?”她喃喃道。
不太清醒的脑子让她不怎么能思考,她歪着头蹲下,一个踉跄靠在墙边。
“嗯……喝了酒,抽了烟,王哥组了局,打麻将凑不齐人,又叫了人,输了。”
她一边念着,一边歪歪扭扭地写。晚夏的一场雨刚下过,天气忽然变冷,许多人都还没有加衣,她有些冷地裹了裹衣裳,略为肥大的胸被包裹起来。
“打了牌,去唱k……王哥请客。”
一阵风吹过,晃了晃她被酒精封住的脑浆,她一下好像惊醒。
“不,不写这些,不能写这些,我是要写留给儿子做纪念的,撕了重写。”
她把圆珠笔的头头放进了嘴里,念念有词间把舌头染了黑色,与此同时站了起来方便动作,空出来的两只手奋力地扯碎本子,半晌又道:“是不是撕多了?”
这时,旁边突然出现一个人影,是一个男人,他说:“啊,你好。”
陈桂被吓一跳,惊叫起来:“啊!你要死啊?”
她边叫边跳起来,嘴里的笔掉落在地面,本就质量不怎么好的圆珠笔笔尖着地有了一点裂痕。
她慌张去捡,期间打了个酒嗝,酒精混杂着说不清的烟味扑面而来,面前的男人嫌弃地捂了捂鼻子,被陈桂一下看见了。
她皱眉道:“闻不了?”
“啊……你不是工作人员吗?”男人有些尴尬地捂了捂嘴,显得略为局促。
“我……”僵持间,她好像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工作人员,她道:“应该不是吧。”
她向下看了看,说:“我今天穿的工服,啊……我在上班?”
男人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又说:“那你老板要扣你工资了。”
“所以你到底要干嘛?”陈桂不耐道。
“没事,我就问问一个房间,既然找不到工作人员,我也不想去了,我个发消息说我走了。”
“哦,嗯嗯。”她挥手,“滚吧滚吧。”
说着便不理他了,蹲下想去捡笔,捡完了笔就着蹲姿靠在墙边,又想了半晌,提笔在纸上写着,或者说画着更贴切。
男人一直站在她面前,像一堵墙似的。
“你在写什么?”男人好似好奇问道。
“遗书。”她无所谓回道。
“为什么?你得了绝症?”男人好似有点吃惊。
“不……也是,不,反正不想活了。”陈桂模糊其词,奇怪地擡眼看了看对面的男人,神色不善。
男人嘴唇有些松动,似乎在思考和犹豫。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陈桂突然发声了,她自言自语道:“啊……没墨了。”
男人眉头骤松,笑笑说:“那一起去买吧,给我说说你怎么就不想活了?”
陈桂又在纸上用力划了几下,撇他一眼,眼神狐疑,不过好像也是憋坏了,她把烂掉的笔扔在地上,想也不想就跟着他走了。
两人先走了一会,谁也没开口,路灯打在没什么人的街道,画出一个一个模糊边缘的圆。
陈桂虚虚望着前方,几度开口,想了一会说:“我想给我儿子写个遗书,又不知道想写什么,我好像没什么可留下的,可总想留下些什么。”
“你有儿子?”他人好似终于找到了突破点,挑起了话茬。
“对,我有个儿子,17岁了,很优秀。”这下陈桂答得很顺畅。
对此,男人更震惊了,眼前女人再说不过40,有一个17岁的儿子。
他问:“那你怎么还想死?”
“因为……”她沉默半晌、低下头,“他不需要我了……”
她的声音太小,被江风吹散了大半。
好似装了许多年的陈年老酒终于破了个口,刺鼻的香气瞬间蔓延鼻腔,带起一阵酸涩,她还醉着,把该说的不该说的一下全倒了出来。
“他,不需要我。”
“我从小就死了妈,我怎么知道怎么当妈,也没给个人教我该怎么办,就哪天恍然回头一看,他就已经走在我前头了。”
她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却口齿清晰,言语平静而坚定:“我有时候觉得,我能把这个人养这么大,那我牛逼坏了,可转念一想,他就这么大了,等他18岁了,出去了,我就又一个人了。屋里个等我的也没有。”
陈桂的语序混乱,又一下说了许多,男人听得个一知半解,半晌无言。
“他就站在我面前,却越来越不像我,我……”女人犹豫很久,还是说了,“不像他妈妈。”
“他不是你生的吗?”男人问道。
“他是我生的!我把他拉扯大了!我超厉害!”说着她挺起来胸膛,“这是我这一生唯一满意的事了……”又落下了。
男人继续问,“那生活还有这么多盼头,你就快盼出来了,怎么不想活?”
“因为,因为……”她似嗫嚅,望向前方,一片空寂,面前根本没有商店,只有一望无际的公路,她突然道:“你走吧。”
“滚,少打听别人生活。”她微底下了头,男人上前一步,想去扶她。
可陈桂反手一个耳光就扇了上去,她胸膛起伏,耳光声在寂静的黑夜里响彻天际,男人被打得猛然偏过头去,眼中震惊愤怒一拥而上,占据了大脑,再然后……就是混乱。
陈桂怒目圆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个个男的在想什么!”
男人眉头皱起,表情不甘又愤怒:“不是,你有病吧?我好心听你诉苦,你扇我?!”
陈桂丝毫不惧,双眼直瞪着他狠声道:“你先招惹我的!”
男人怒骂:“靠!神经病。”
说着他便想去拉扯陈桂的头发,陈桂却好像早有防备,回身躲过,可身摆不及男人手臂长,还是被抓住了。
男人狠拽着陈桂的头发凶狠道:“我不要多,我就打回来。”
陈桂疼的呲哇乱叫。
“啊啊啊啊啊啊!”她只顾着疯叫,时不时还张牙舞爪想打回去,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疯子。
……
又是寒风吹,还是那条公路,陈桂踩着高跟鞋,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沿着绿化带外侧走。
她身旁是杂草丛生的绿化带,她却没有走在人行道上,而是走在公路大道上。
走了不知多久,她停在一个公交车站。
坐在那冰凉的钢铁椅子上。
等了半天,也没看见公交车的影子。
忽然她像想起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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