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兵败如山倒(2/2)
徐将对此有很大意见,都被明城轻飘飘的语音消息给顶了回去,“我在囔囔家呢。”
明城的招数依旧是外婆,反正招数这玩意儿,不管新旧,管用就行。
徐将大晚上被明城气得在房间里发脾气:“我不管,你给我开视频,半个月了,你窝在姥姥那儿就没回过家,我有合理理由怀疑你有猫腻。”
徐将气得脸都狰狞了,十多天了,明城大白天接电话的次数他一只手就能数过来,经常打不通,害得他只能在公司急得砸文件,他都觉得自己暴躁了,更别提许来和公司员工了。
晚上更别提了,这段时间他每天按时下班回家,在房间里加班忙工作,哪怕忙到十点、十一点,明城都还没睡,接了他电话也是哄他快睡觉。
他感觉这段时间明城似乎没什么功夫搭理他,怎么着?比他还忙?他媳妇儿整天闲在家,就算在姥姥那里,接个视频又能怎么了。
他想她想得紧。
明城被他磨得没办法,也知道不让徐将看见自己有点过分,可她最近实在没时间嘛,她又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在忙着做衣服,刺绣是个极废眼睛的活儿,徐将那性子怎么可能不急眼。
明城偷偷看了眼身边的外婆,抿抿唇,起身去了院子里,给徐将把视频电话打过去,一看徐将那脸,狰狞地看着她,没忍住笑喷了。
徐将脸色直接被明城笑黑了,被她烦得揉了把自己的头发,强硬的很:“笑笑笑,不用给我在那儿笑,半个月了,明天过来还是后天过来?”
就这俩选项,多了可没有。
明城不笑了,小脸儿那个僵硬。
徐将一看她这表情,又狰狞了,冷笑了一声,磨着牙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你别告诉我,让我再等几天过来接你!”
明城:“……”
他怎么知道她想说啥。
徐将见明城更僵硬了,脸彻底冷了,不说话了。
明城看着徐将肉眼可见地阴霾极了,知道他真生气了,赶紧好声好气地哄:“别生气,囔囔年岁大了,从小疼我,我多陪她几天。”
我的好囔囔,对不起了,帮外孙女顶个锅,反正已经顶了半个月了,不差这一口。
徐将能说什么,自古【孝】字比天大,他烦躁,不接她的话,从旁边烟盒里,点了根烟抽。
明城看看天色,皱皱眉:“这么晚了抽什么烟?对身体不好,都准备睡觉了。”
徐将一听这话,火儿彻底压不住了,弓着背,直接把点好的烟给摔了,像是被什么给刺到了,到底是朝明城冷了脸。
“想管我来这儿管!整天除了敷衍我就是应付我,你倒是真当我好打发。”
明城脸色一变,没想到徐将反应这么大。
徐将发泄完就后悔了,没拉下脸来说自己刚才不是故意的。
明城真是不知道自己多想她,徐将是真觉得这滋味儿憋屈,说不出的憋闷。
屏幕里静了会儿,似乎周围也安静了下来,明城看他这个样子也知道恐怕徐将这句话已经憋得太久了。
明城知道徐将这是想她了,被他吼完,心里反而更甜了是怎么回事。
被骂还开心?明城心里笑自己,这半个月脑袋里的胡思乱想不知什么时候被这个男人给吼走了。
明城被动,心思埋得深,她不可能主动跟徐将说自己有多想他,也不可能告诉他,她看不见他,她有多慌。
有时候她熬夜到凌晨,出来吹冷风,休息一下眼睛和腰,看见天上皎洁的月亮,都能想起暴躁又温柔的徐将。
徐将听着那头明城的声音,从听筒传到他耳蜗里,有点一意孤行,有些相思难言。
她说,“阿将,很快,我保证。”
她说,“等我。”
徐将真的觉得自己被明城下蛊了。
他有种感觉,明城天生来克他的。
天大的火气和烦躁,被一声轻飘飘的“阿将”喊得烟消云散,前半夜他整个人翻来覆去睡不着,后半夜想着明城的那声“阿将”,觉得全身都在火辣辣地烧,下身硬得要炸了,去冲了冷水澡不管用,想着明城自己用了手,这股邪火儿才下去。
他兵败如山倒。
明城赶得更急了。
徐将嘴上不说,脸色一天比一天黑,语气也是一天比一天狠。
明城急归急,可手里的活儿既然做了就得做好了,她不想给徐将掉链子。
画纹样再绣上去,裁片,配线,绲边,门襟,领子,盘扣,刮桨,就连归拔明城都花了心思,里布都是老太太压箱底的好料子。
老太太倒是挺自豪的,因为衣服出来的效果甚是惊艳,两个人配合默契,当她卡壳的时候老太太总能点醒她,做出来的衣服明城满意极了。
明爸明妈见闺女半个多月没回家,终于没忍住跑来了,俩人刚一进门,人没站稳当,就被板着脸的老太太一顿呲。
“你们两个大的,没点子数!这么些天了,才想着过来看自己闺女,我怎么生了你这个没心肝的哟,只顾着自己享受,可苦了我的明儿了~”
这大半个月,明城就没睡过几个好觉,老太太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嘴里不说,心里怎么能不心疼。
明城又是个孝顺的,顾着她这个年岁大的,不让她太劳累。
明妈被训得咽了咽喉咙,小声嘀咕,偏过头驳回去:“是她自己让我们收的。”
明妈自小嬉皮笑脸惯了,嘀咕完了,冲着老太太一个劲儿地伸脖子。
“妈,你看我女婿给我买的,好看不?是不是特别衬我?”
老太太瞄了眼翡翠的种水,又瞄了眼闺女手腕上的镯子,闭了闭眼,脸板得像快递箱子一样方正。
“什么女婿!我没认,我明儿就不能嫁,谁说也不好使。”
嘴上这么说,不照样还是在帮着明城做衣服,她不稀罕什么荣华富贵,只心疼自家姑娘。
如果换成一普通家庭,明城大可不必这么累,那水灵灵养得极好的眸子这几天红血丝都快出来了。
明爸不敢吭声,他一向敬重老太太,顺着老太太的话头,哄着说好话。
明妈才不管这俩,满屋子找明城,老太太手一指,明妈小腰儿一扭,便朝着东屋去。
老太太看向明爸:“听说那小伙子给你带了套茶具。”
明爸不敢隐瞒,点了点头,小声“嗯”了一下:“不光是茶具。”
老太太斜着看了眼垂着脑袋的明爸:“在哪儿?”
“家里放着呢。”
“拿过来,我瞧一眼。”
明爸二话没说拔腿往家奔,老太太的指令他从不敢懈怠。
毕竟当初娶她闺女的时候费的那劲,他到现在可记得清清楚楚,一丁点儿都不敢忘。
明城听见自家娘亲进屋的脚步声,擡了下头,喊了声“妈”,喊完便低下头,赶紧忙活手里的活儿。
明妈见着那几身挂在木质模特上的成衣,也懵了懵。
她就说她闺女这段时间怎么不见人,原来是在忙活这个。
明妈进门之前吃了桃子,进门的时候在院儿里洗了手,仔细瞧了瞧这三身旗袍的料子,瞧出来这是老太太箱子里的,绣线也是老太太平时没舍得用的,阳光洒过来,光泽度美极了。
明妈又去瞧明城手里忙活着的那身黑色古法上衣,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是件对襟古法短褂上衣。
同布料的马面裙已经完工,挂在模特架子上,宽裙门梯形褶,窄膝襕和稍宽底襕上绣的百鸟朝凤,前裙门最中间的金色凤凰贵气极了,用了芙蓉、牡丹、菊花纹样来做点缀,华丽又有气场。
看着那只金光闪闪的凤凰,明妈心里不平衡了,这显然她闺女用了大心思了。
“这套马面裙给谁做的?”明妈看了眼正在给上袄缝扣子的明城。
明城连头都没擡:“徐将奶奶。”
豁~
这个妥帖劲儿,是她闺女的作风。
这套黑色马面裙,对于徐将奶奶那个年纪来说,的确再合适不过,尊贵又端庄,还有气场,更别提配上这奢华精致的纹样儿。
明妈瘪瘪嘴,想着这马面裙幸亏是绣的襕和裙门,要是全绣,她闺女指不定得忙活多久。
“你怎么不想着给我做身马面裙?”明妈倒不至于吃醋,在打趣她呢。
明城眼睛都没挪地方:“给你做的还少?”
她妈就不是个小气性子。
明妈抿唇笑笑,开始看三件旗袍上的绣样儿,她一眼相中了这身月牙色旗袍。
绣样占的面积不大,但是架不住仙儿啊,上面的纹样一看就是明城费心力画的,仙鹤灵动,长云仙气,优雅又别致,透着股中式的仙气儿,典雅至极。
这套旗袍的盘扣已经做好了,盘笑扣和柳叶扣的结合,抢不了纹样的风头,可又让人忽视不了它的存在,点缀得恰如其份。
明妈摸摸了里布,沉默了,内衬和面料是分开的,麻烦是麻烦,可有个极大的好处,极大程度杜绝因为面料和里布缩水不同导致的不服贴。
明妈摸了摸自己的项链,心里嘀咕:没事儿,她还有阿将送的漂亮项链,阿将背着明城还偷偷给她寄了好多漂亮首饰,要平衡,要平衡……
明妈嘀咕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忍不住,酸了酸:“够漂亮的这几件。”
明城终于擡眼看她妈了,没办法,那个酸劲儿,她忽视不了。
看着她娘的酸样儿,明城摇摇头,不接她话茬儿,有够幼稚的。
她家和外婆家离得并不远,明爸没一会儿就回来了,老太太一直在正厅木椅上坐着等。
明爸回来的时候,老太太正闭着眼睛拨着念珠念经文呢,听见明爸的脚步声,便睁了眼,也住了口,明爸便打开盒子让老太太看。
老太太除了皱皱眉,倒没什么大反应,只是问了句:“那孩子家里什么条件。”
明爸避重就轻地把自己知道的告诉老太太:“家里传下来的家业,公司有从事地产方面,在咱们这儿也有楼盘,他爸爸在部队就职,家在京城,条件……应该不错。”
老太太看了他一眼,冷笑:“京城的公司,在这儿有楼盘?这叫条件不错啊?”
明爸没敢接这话。
老太太冷着脸训:“就这条件,你们也敢收?明儿不懂事就算了,你们也不懂?这俩孩子感情好也就罢了,要是以后感情不好,家里若是个看不起人的,你让明儿怎么办!让她永远低人一截吗?”
“京城那地界儿说远不远,说近可也不近,你让他家这条件的倒插门儿?”
老太太语气冷飕飕的,“明儿以前那个,条件和这个比一个天一个地,处了没多久,还没放心里,人没得莫名其妙,明儿都缓了好一阵儿,现在轮到这个,要是以后散了,你闺女得疼成什么样儿?天高皇帝远的,咱家怎么护?”
明爸满头的汗:“那孩子不错,最关键是明城喜欢啊。”
老太太见得多没错,可现在什么社会了,哪有这么严重,有缘分就在一起,没缘分他闺女又不愁嫁。
老太太叹了口气,摇摇头:“罢了,说了你们也听不进去,都是命,你随我来罢。”
明爸赶忙“诶”了声,跟着老太太起身。
老太太和明爸进屋子的时候,明妈坐在明城身边,非缠着明城给她做一身儿差不多的,纹样儿还得她自己挑。
明城实在没空儿理她妈,便由着她妈在旁边絮叨,不答应也不拒绝,主打一个沉默。
老太太手里捏着个小箱子,看着年岁挺久的:“你们俩没事儿就回吧。”
老太太开始赶人了,明妈不依,赖着不走,明爸一个劲儿地把媳妇儿往外拉,哄着人往家走。
老太太不管他们,在她眼里,这俩货知不知道的无所谓,这些本就是她留着给明城的。
老太太打开手里的箱子,里面满满当当全是珍珠,是她小时候顽皮藏起来的,也不算特别值钱,但算得上珍贵了。
这些珍珠,珠层厚实,质地细腻,通透性好,珠光均匀柔和,正好用来做这件月牙白色披肩的流苏坠。
明妈都挪到门口了,看到这箱珍珠又回来了。
“姥姥,你这是……”明城颦了颦眉,她姥姥的东西那时候不是都被糟蹋的差不多了吗?
“你别管,这本就是我留给你,只管听我的便是。”
老太太让她把披肩的设计图样改了,下摆加上流苏珍珠挂。
明妈看着她娘手里那一箱讨喜的珍珠,嘟囔了句:“您也忒偏心了点儿吧。”
一件也不给她留啊。
老太太对她一向没啥好脸色:“你这话说得明儿像是个捡的。”
明妈这才闭嘴了,小嘴一撅,“哼”了一声,拉着明爸回家了。
她有项链,比珍珠漂亮~
老太太知道自己闺女性子,一向不看重这些东西,也就是做个样子罢了。
明城没动,老太太搂着她劝:“这些是我给你留的嫁妆,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让你留着玩儿的。”
“再说了,珍珠也不保值,索性提早用了罢,我外孙女忙了这么些日子,姥儿没什么能帮你的,这是你姥儿对你心意。”
明城心里发酸,说不出话来。
老太太倒是觉得明城这小模样儿怪疼人儿的,搂着一口一个宝贝儿心肝儿的叫。
喊着喊着,明城泪就下来了,老太太轻声哄着,给明城擦眼泪。
老人手上已经有纹了,手指头上都是茧子,明城眼泪像断了闸,怎么也止不住。
老太太被明城哭得眼眶也开始泛酸:“哭什么,这是好事。”
明城哭得说话不怎么连贯:“都怪我……没出息,不爱上学不爱用功又爱惫懒,这么大了……还让你替我……操这心。”
老人心都化了,自家姑娘平时看着冷冷淡淡的,什么也不放在眼里,可无论什么时候,明城总是先站在别人的角度,再考虑自己。
说到底,这世上善良最可贵。
“瞎说什么呢,你和我分这么清干嘛,姥姥的不都是你的?”
老人搂着明城,心里像是初升的太阳,暖和又熨贴:“我的明儿哟~”
明城哭着哭着便笑了,眼眶里的泪终于停了,眸子亮晶晶的。
“姥姥,你怎么这么好。”
是陈述句。
“我的明儿也好。”
明城又笑了,眨了眨微红的眼睛,看着身边的老人,没有回应,也没有回避。
半晌,嗔怪又娇俏的声音响起。
“囔囔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