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第108章（1/2）
108第108章
◎寻觅◎
林溯漠觉得，自己没有裴沄也可以过得很好。
他原本就是从宇宙中陨落的一颗陨石，摩擦过大气，意外的发出光亮，而站在地面上的人仅仅是不经意的擡头，就能捕捉到他。可随后他就会悄无声息的降落大地，在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成为冰冷黯淡的碎片，而那个人会低下头，就此，这份独一无二的关联就会被彻底斩断。
尽管他们都为此谋划已久。
一瞬间的美好，残酷，真实，引人留恋却不得不在下一刻就消失不见。
这就是林溯漠和裴沄。
旖旎却斑驳的潮汐。
他深知这一点，于是说服自己不去留恋。却好像被地心引力吸引那般身不由己，他向远离那个人的无边宇宙逃离，犹豫的迈出步子，在一片寂静中听到空灵的宇宙回音，[放弃吧，你还留恋，我知道的]。声音的来源是哪里呢，是那人日夜观测的宇宙，还是自己叛逆又贪婪的心，他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压根就不是一个定力强大的人。
听到这声音，他就无法继续逃离了。
四强赛和半决赛都在柏林，他们就不用再赶着飞机飞到下一个地方了。他们和PU战队的比赛是一号半区的第一场，也是整个四强赛的第一场，因此后面的比赛没他们什么事，可以专心训练。
可中国有句古话叫“计划赶不上变化”，林溯漠一直觉得挺神奇的。
打完四强赛的第二天下午，林溯漠突然接到林母的电话。他按下接听键，没说话，等着那边先开口。
“小漠，”林母的声音十分焦急，“小沄被送到医院了，我和周阿姨还在青阳，暂时还赶不过来，你在洛汶吗，能不能先去照顾他一下。”
经过和裴沄的那件事，林溯漠跟林母的关系变得很僵，谁也没主动联系谁，他便没跟妈妈说自己出来打世界赛的事，这也是那件事和她第一次给自己打电话。
结果就带来了这么一个消息。
林溯漠握着手机，装作听不见自己过速的心跳：“我不在。”
林母愣了：“那你……”
“我在德国，”林溯漠的声音平淡如常，“他们队里应该有队友的，不会让他一个人在医院。”
他连自己都意外，他连一句关心和问裴沄情况的话都没有，就这么选择从中脱离。
安静又决绝。
林溯漠看了一眼周围，确认没有人听得见他打电话：“还有，他的事找我干什么？你们不是上赶着把我们两个分开老死不相往来吗？”
“妈，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林溯漠轻声说，“一个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
一个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
尽管如此，他也并没有做到。
尽管分手了也对他念念不忘的，每天发消息单方面骚扰裴沄的是他，就连遇到裴沄队友都要旁敲侧击问问情况的也是他，就连一点点普通的小事，他都会第一时间想起他。这样的状态藕断丝连，显得他像一个不知廉耻的舔狗，被拒绝，被断了联系，依旧巴巴的凑上去。
他似乎对这件事情坚持不懈，但是却被一条宽大的天堑隔开，没有道路，没有桥梁，只能亲眼看着这不可逾越的距离，被动的接受着一切。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连自己都受不了了。
他又有什么资格说出这句话呢。
林母最终放弃了让他照顾裴沄的想法。
当天晚上，已经是当地时间凌晨三点了，林溯漠依旧没睡着。
他想起自己睡前的盐酸氟西汀还没吃，翻身起来一口水把药灌了下去。他躺在床上，已经习惯翻来覆去两个小时睡不着的状态，安静的望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发呆。
得了抑郁症之后自己就没睡好过。
他突然想起下午和林母的对话。
他不知道裴沄为什么进医院，不知道林母为什么会找他照顾裴沄。一切都雾蒙蒙的，只隐隐约约看得见轮廓，可就这么一个模糊不清的状态，几乎让他承受不住。
最终，那根代表着念念不忘的弦崩断了。
他也失去了所有控制得住自己的锁链。
是战胜，还是被战胜。
林溯漠从床上坐起来，拿过手机，解锁。
现在国内是晚上九点。
青阳到洛汶需要三个小时。
最近的航班在凌晨四点以后。
柏林到洛汶需要十五小时。
杂乱的信息在他脑海里盘旋，他闭了闭眼，企图整理这些过载的信息。
片刻后，林溯漠毫不犹豫，直接定了五点钟飞洛汶的机票，随后提起一个小包，随便带了点东西，没告诉任何人，直接就出了门。
凌晨的街头几乎没什么人，呼呼刮过的风让黑暗的街道显得萧森无比。光点忽明忽暗，微弱跳动的心脏在完成自己最后的使命，黑色是白昼掩盖的罪名。
他觉得自己是疯了。
没必要吧，林溯漠。如果他只是微不足道的小病呢，如果赶不上比赛呢。
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支撑着他做出这个决定，只知道这应该是他十七年以来做过的最疯狂的事情。肾上腺素疯了一般在他体内蔓延，体温足以掩盖躁动不安的心。兴奋，担忧，还有一丝隐隐的害怕与慌张，一点点将他吞没，最终这些情绪如愿以偿的将这具身体变为疯狂的器皿。
疯了，他觉得自己是个疯子。
他没有义务也没有必要做出这件事，可是他还是这么做了。
得不偿失，也无所谓了。
十五小时的长途跋涉，他整个人都没泡在疲惫和担忧里，但是他却不能停下来休息哪怕一秒，就像是机械手表里用不停息的齿轮，只能在高强度的运作下不断损耗。
北京时间凌晨两点，林溯漠终于到了洛汶国际机场。
出发时是黑夜，到达时亦是。
黑夜永无止境。
绝望毁灭光明。
然而他又遇到了一个新的问题。
他压根不知道裴沄在哪个医院。
林溯漠站在机场大厅，凌晨的阴云将他层层笼罩，与黑色的背景融为一体。
他头一次感觉到这么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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