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谢家 一份迟来的陪伴。(2/2)
不过跟谢家,谢屿不想他们的生活与之牵扯太多。
谢氏总部和谢家老宅在华城占有两处风格不同但盛名相当的建筑胜地。
即便谢屿一路上都哄着她疏解她,但当盛柠几个小时后站在那连绵起伏的宏伟别墅群最外层的那道庞大石拱门前的时候,还是打了怵。
双手死死拽着谢屿不肯走,人几乎要滑到地上撒泼打滚,画面异曲同工地极其像不愿意上幼儿园的小朋友。
“我不行啊谢屿,我要回家,我要打道回府……这是寿宴吗,我怎么有种爬上了南天门要去面见玉皇大帝的感觉……”
谢屿:“……”
盛柠抠着钻石手包,语气焦愁:“你家人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当场把我赶出去怎么办。”
没等谢屿再哄慰,后方一把张扬恣意的声腔率先亮场:“那算什么问题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和那身上的迷叠香,谢屿半回归谢家后,谢望舒在外边疯得不着四六五迷三道,最近迷上欧美sex风,刚去国外做了全身美黑。
好久没见,谢望舒和盛柠印象中的差距……可以说是两模两样了,美得格外个性大胆。
刚才的话被听到,她微微羞怩,讷声打招呼:“望舒姐。”
谢望舒却还是熟稔地揽上她肩,“别担心弟妹,他们也不喜欢我,就算赶你出来,也是跟我打包着一起。”
盛柠:“……”
真有被赶出来的可能啊。
“姐。”谢屿重调喊了声,“你别吓她了。”
谢望舒纵声笑出来,舌钉性感,“走吧,他们没那么可怕。”
路线和车辆根据宾客的身份有所划分,进门还要换乘车,双向车道的柏油宽路上,行驶的豪车不重样,每辆的速度和间距严格如一,礼序森明得有些压迫。
主宴场在谢老爷子的居处,几进几出的僻静独宅,中式园林的庭院内叠山理水,移步换景,灯烟缭绕的灰白水墨色中,梅花相间点映成趣,穿梭其中的衣香鬓影也诗意入画。
曲桥连廊和四角亭等处设有茶台及点心架,供来宾赏景观光。
在场能来赴宴的,随机抽一位都是大佬。
盛柠没随意张望,挽紧谢屿,往里走。
随步应过几波交谈,谢老爷子跟旁的管家前来传话,“小少爷,书房那边唤您过去一趟。”
谢屿点头,但他没动,管家也未动。
他扣住盛柠的手,贴耳跟她叮嘱:“很快,别怕,等我回来。”
“有什么事跟我姐说,她会陪着你的。”
盛柠点点头。
谢屿动了步子,管家便紧随其后。
谢屿走后,谢望舒找了个人少的清静地儿,掰着点心喂鹅。
跟盛柠聊天,见她魂游天外,谢屿一走跟人机似的,哧地笑出了声:“怎么了?不是吧,你们互相要不要这么粘人。”
盛柠:“……没有。”
她只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具体也说不清。
晃晃头,索性不再去想。
她问谢望舒:“望舒姐,你有没有谢屿小时候,或者上学时候的照片之类的,我想看。”
他上回可是从她光腚爬行的时期看过来的,她不看一下他的,心里不平衡。
这要求可把谢望舒给为难住了,“……这还真,没有。”
“一张也没有?”
“没有。”
提起谢屿小时候,谢望舒神色有变,“用爱的镜头记录家里小孩儿成长这事儿,在谢家不切实际。”
“硬要说记录的话,倒也不是没有,你知道从小到大记录谢屿的是什么吗?”
盛柠随着她的语气有些心悸,“什么?”
“监控。”谢望舒说,“在他周围无处不在的监控。”
盛柠的心悸停了,却随即猛地收缩。
“什、什么?”
“我跟你讲讲我小时候,也差不多,走哪儿都有人跟着,没有交友的权利,罗列贯穿的奖惩制度,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要精确到秒……那些监控被我拆的拆,摔的摔,砸的砸,跟着我的人也被我揍个遍,可是没用,总有新的监控顶在我脑门,总有更强壮的保镖跟在我身后。”
“所以谢屿出生的时候,我真觉得这个弟弟是来救我命的。”
谢望舒说自己是笑着的,可说到谢屿就笑不下去了。
“谢屿也的确不像我这么叛逆,没有辜负我父母的期望,从此我父母的眼睛也就很少再放在我身上。”
“我一直对这个弟弟漠不关心,以为他就是天生的、完美的、谢家要的那种小孩儿。直到有一次……有一年的除夕,我被朋友叫出去玩,出门的时候他忽然拉住了我,仰着头叫我姐姐,让我带他出去。”
“我对他说不来讨厌,也谈不上喜欢,我拒绝了他,可没想到他挺执着,赖着我不松手,我嫌烦,就骗他不出去了,留下来陪他,他就不闹了。”
“我把他哄回房间,关门上了锁。无视了他的拍门,也无视了他嘴里喊的姐姐。”
说到这里,谢望舒难受万分地吐了口气,“我不知道保姆请假,也不知道除夕夜没人回去,换班的保姆和佣人两天没影儿。很正常,他们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忙工作忘了通知。谢屿就被锁了两天,没进食。”
“电子设备是禁止的,他能求救的只有监控,偏偏时时不在监视的我父母,就是那两天没看。”
“第三天,他自己翻窗,从二楼往下爬,摔骨折了。”
“我妈把我叫到医院,上来就是一巴掌,我记得我被踹到了地上,疼得站不起来,他一着急,打着石膏又从床上摔下来。”
“最后只剩下我俩的时候,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我没说话,他跟我说……姐姐对不起。”
“自那以后,他就再也……没对我提过要求,没有像一个真正的小孩儿那样粘着我喊姐姐了。”
“我后来反复地想,他可能只是想在其他人都热热闹闹过年的那晚,出去透口气。”
“或者希望有人能陪陪他,但是最知道他在承受什么样的压力的我,却选择了视而不见。”
等谢望舒疯够,终于肯回头看看,才发现个子高过她的少年早已长成沉默密闭的模样。
十八年,他的人生仍未开始。
“自由要等价交换,是不是很操.蛋,到现在也是这样,无法改变。”
谢望舒的话哽得不顺畅,说完抽了两张纸巾,一张自己擦,一张递给身旁的人。
“咱俩也真是……”
盛柠愣了愣,摸了把脸,才意识到,眼泪不知何时已经流遍。
“那些监控,现在还能看吗?”她听到自己问。
“你想看?也能找来,就是……唉,还是别看了。”
盛柠攥破纸巾没擦,任脸上的泪风干又流。
“望舒姐,方便的话,我想看看他。”
就当是多年后,冷冰冰的屏幕外,一份迟来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