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5章 他的眼神变得奇怪(2/2)
高璟文直勾勾地盯着陆桥,奸笑:“你真以为你赢了吗?”
陆桥又拿起自己的茶盏,放在嘴边轻抿一口:“从赢面上,好像是我占上风。”
“是吗?”高璟文抓了把头发,点开手机,扔在桌子上,正面朝上。
一堆绿色的聊天气泡里,他随意点了个。
“滴”一声启动音后,一个温润的男声响起来:
【璟文,你知道陆桥最近又去哪里了吗?我已经去过你跟我说的地方了,但是那里的人都说他不在。】
陆桥拿着茶盏的手猝然一颤。
语音继续: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去舞团找他吗?我不明白为什么他回去舞团……嗯。好吧,我会去山南水北找找他的,舞团的主理人叫傅义,对吗?】
“啪”。
第二个摔在地上的茶盏碎在陆桥的脚下。
当听见“傅义”两个字的时候,陆桥的身体本能地弹起。他一把抓住高璟文的领子,将他抵在桌上,哗啦一下桌上的茶杯凌乱地被撞倒。
高璟文吃痛地皱眉,下一秒,却饶有兴趣地注视着陆桥的表情:“怎么了?舟哥小时候不总是跟我们一起玩吗?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你已经忘了你的亲哥哥了吗?”
陆桥手臂上青筋暴起,抓着高璟文的领子提起猛摔两下,愤怒地一字一顿:“高璟文。”
高璟文脑袋撞在桌面上实在很痛,喘息间他却笑出声来:“我现在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你明明可以衣食无忧,却偏偏要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蜗居打工。干嘛这么惩罚自己呢,陆桥?是因为觉得愧疚吗,还是因为害怕?”
陆桥鼻头一皱,紧盯着高璟文的眼睛巴不得刺穿了他。
高璟文却不以为意,手肘后撑,勉强撑起身子来。
他抽动了下嘴角,憎恶地笑起来:“你敢自己说说,你那一身的鞭伤是怎么来的吗?当时你跟我说是家里家教严,我还真信了。现在想想我就是傻逼。但如果不是翻了滔天的大错,谁会把自己的儿子往死里抽??”
陆桥攥着高璟文的手越来越紧,骨节泛青:“……别说了。”
高璟文更加肆意:“别说了?我偏要替舟哥问问你,你当时把他从河边推下去,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明知道舟哥心脏不好,还不会水,你特地和他去没人的长青河边,到底是什么意思??”
“……别说了……别说了……”陆桥整个人都在发抖,仿佛有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间灌入了他的血管。
陆桥一瞬间觉得好冷,从头到脚的无力。
眼前的房子仿佛突然变得扭曲,高璟文也融成了彩色的蜡,在他手里融化。各种颜色的颜料在他眼前旋转扭曲然后弯折,最后“扑通”一下,突然变成了一条冬天的河。那条河水永不结冰,但河水蓝到像是发烂的黑。
说实话,他真的有点不记得去那条河的路了。
可能是太小了,陆桥只记得自己的脚上穿了新运动鞋。买的27码。
那双鞋很轻,跑得很快。当他听见河边有声音的时候立马就跑过去了,结果从桥上往下张望,陆舟坠落在黑色的河水里面,拼命地扑腾水花。
当时他慌张得不行。
立马就一头扎进水里了,河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冰冷,他感觉整个人都要被冻住。血液结冰。
因为他不会水,没一会儿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不是在病床上,是被绑在家里的承重柱上。
妈妈在哭,住家阿姨比她哭得更惨。然后旁边那个暴躁超雄的爹,手里拿着牛皮鞭,恶狠狠地瞪着他,不用说也知道他很愤怒。
小小的陆桥特别害怕,他拼命挣扎,一不小心,绑他的绿色跳绳真的松开了。
但他那爹好像更生气了。头顶两只公牛的角从他头皮里钻出来,脸上的每一只毛孔里都钻出牙,密密麻麻地拥挤在一起,几乎都看不见他的眼睛。他四肢的细胞好像发了疯,突然开始无限繁殖膨胀,让他变得非常高,变成怪物的模样。
陆桥真的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害怕得浑身像是一锅煮烂的肉。肠子和胃像是凌乱地纠缠在一起,然后被按动了三千转每分钟的绞肉机。
根本喘不开气。
然后这个时候,陆舟突然从房间里走出来。瘦瘦的一小只,头上裹着绷带,好像是被人救上来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脑袋。
然后那只怪物把他拉过来,拉到陆桥的面前,高声质问:
【是他推的你吗?】
陆舟什么也没说,面无表情地看着陆桥,点了点头:
【嗯。】
瑟缩在楼梯角落里的陆桥像是死了一样。为什么?
那个“嗯”字就像是神明标记罪人的印记。每一个被他选中的灵魂就要从那刻起背上九千斤的山,哪怕九世轮回骨头挫成了渣都不得泯灭。
“砰——!”
然后那个怪物发了疯。
陆桥像个沙包一样被人提起又扔下,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哪里痛了,因为下一击永远会更痛。反抗?哪敢反抗。他的手实在太大太有力了上面还全是坚硬得像盔甲的老茧,抓着脑袋就一下一下往坚硬的大理石砖上砸下去,直到眼球角膜破损,擡头望见屋顶水晶吊灯的光全是血红血红的。
从那刻起陆桥的情感就完全被砸碎。
一千二无法回转的视力真的看不清语文答卷上隐藏的情感态度价值观。
他不理解“嗯”字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他非常擅长用神奇的比喻句。这件事就像是水中飘浮的莲花瓣一样散开,后来大家都知道了。
看他的眼神变得奇怪。
陆桥像是丢了魂一样失神,高璟文趁机一把推开他,得意笑着:“你从小就是个杀人犯,我如果把这件事告诉傅义,你觉得他会怎么看你?”
陆桥摇摇晃晃稳住重心,脸上绽开讨好的笑容。他双手在高璟文胸前胡乱摸索,像是要替他展平,刚才被揉皱的衬衫。
低声乞求:“阿文,角色给你了,给你了好不好?”
高璟文轻蔑一笑:“晚了。桥。”
陆桥笑容僵在脸上:“你是什么意思?”
高璟文拍拍他的脸,挑眉:“今天不应该是傅义舞团面试的日子吗?你现在就开车赶回去,应该正好能赶上他们结束。”
陆桥的手指在蚕丝的衣料上一僵,他难以置信地盯着高璟文,像是要哭出来,颤动着嘴唇:“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可以这么对我……”
高璟文再次用力推开他,嫌恶地拍拍衣衫:“这就是你的报应。你活该!”
陆桥在原地打转,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来来回回踱步就好似是热锅上的蚂蚁。他愤怒的压抑声从牙缝里喊出来,四肢乃至五脏六腑都像是失去了控制。
高璟文后退了两步,不由得喉结上下滚动。
忽然,陆桥在房间正中间停下了脚步,瞪大双眼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拇指指甲疯狂抠弄着手指摸索出刺耳的声音。
高璟文有点儿怵,强撑着:“陆桥,你现在回去,说不能还能赶上。”
话顶着话,陆桥沉声:“我当然要回去。”
顿了下,他手掌用力擦过耳朵,旋即握起地上的碎瓷片,然后直勾勾盯着高璟文,问:“但你刚才说什么?是不是说我是个杀人犯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