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好为人师(2/2)
当老师的体验感拉满,情绪价值给足了。锦衣应愚还挺满意他的态度,原本那点不耐烦也逐渐消失了,讲课也愈发进了状态。
直到锦衣应愚有些口渴了。他刚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褚夜行立马颇为殷切地站起身:“我去给您倒点水。”
“嗯,去吧。今天先说到这吧,教材上的习题我改了几个数字,你自己做一遍。”锦衣应愚看了眼光脑,有些惊讶:居然都快两个小时了。
难怪他光说话都觉得累了。
一节课满打满算也才45分钟。
自己是被那氯仿的气息熏中毒了吗?
居然真的跟他说了这么久的话,用基础到不能再基础的会计课占用了自己人生宝贵的两个小时。
以前也有学校请他去做过讲座。最久的一次,他也就说了半个小时。
即便时间短暂,那节讲座依旧是人满为患,前扑后拥而来的学生占满了整个礼堂。毕竟能听到一个成功的企业家发表对经济局势或者案例分析的机会可不多。
彼时的自己可能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有这样好为人师的时候——
估计是知道塔拉茨对Alpha有多残忍,同为Alpha的自己忍不住对同类产生了怜悯吧。
唉,希望倒水过来的这家伙,能够意识到自己到底占到了多大的便宜。
“哥,给。”课堂结束了,褚夜行的称呼也顺势变了。
锦衣应愚接过对方递来的杯子,喝了一口:“蜂蜜水?有心了。”
他点了点椅子:“坐吧。虽然下课了,但我说过,我不喜欢被人俯视。”
褚夜行在他旁边坐下了,但目光却从未离开过他的身上。
明明经常被众人所瞩目,但此刻锦衣应愚却有些小小的不自在。
他想了想,准备多了解下旁边这个家伙:“你的家人都还在塔拉茨么?”
褚夜行:“我没有家。”
锦衣应愚喝水的动作一顿:“抱歉。”
“我的Oga母亲生我时难产死了,我是Alpha父亲带大的。但是因为偷窃罪,他被判处了死刑。”
褚夜行叙述道,声音平缓,仿佛在叙述别人的人生,又像是早已接受这样的命运:“我没有家人了。只有一个Alpha朋友,有过命的交情,算是我兄弟。”
“他比我小两岁,他的Alpha父亲在下矿井时遇到了矿难,因为公司资金链出了问题,赔偿款一分没有。他的Oga父亲不要他了,扔下他跑了,我父亲收养了他。”
“你父亲倒是好心,怎么最后走上了盗窃的路?”锦衣应愚看他。
“之前说的矿难发生时,我父亲也在。”褚夜行低声道,“他的一条腿被石头压断了,没钱治,就瘸了。工作……也没人要他了。”
“……抱歉。”再老实的人被生存逼到绝路时,难免会走上极端。
锦衣应愚自知问了一个“何不食肉糜”的问题,轻咳一声:“就算是偷窃,应该也罪不至死吧?”
“在塔拉茨,只有结婚的Alpha可以住在非聚集区的地方。因为有Oga做责任担保人。”褚夜行道:“生理上是Alpha标记Oga,但是社会上是Oga管制Alpha……就像流浪狗与收养人的关系。”
“有家室的Alpha犯了错,有Oga分担责任,或许可以从轻处理。但是我的Oga母亲已经死了……”
有主的狗咬了人,受害者会和狗主人理论。
但是没主的野狗伤了人,会被直接打死。
“所以,对于我们这些塔拉茨的Alpha来说,能和一位不错的Oga长久地组建家庭……可能就是最大的理想了。”
褚夜行低声道:“我那学校里,最有用的一门课可能就是家务吧。”
锦衣应愚:“……”
国际上,关于Oga的权益保护法在不断修订精进。但塔拉茨的Alpha人权问题却鲜有人提。
哪怕在会议桌上坐着的,一半以上都是Alpha。
但这些有着强大异能,身为掌权者的Alpha,依旧无法共情这些同类。
他们甚至无法理解这些人怎么能被一群Beta骑在头上。
在听见褚夜行讲到他们的最大理想就是找个不错的Oga组建家庭时,锦衣应愚的第一反应也是不能理解与嗤之以鼻——
一个天生拥有强大体质的Alpha,你的理想不该是发展自己的事业,为社会做出贡献,或者是推动这种不公制度的改变么?
每天给Oga烤面包,这样的生活就是你的梦想?
但是想到在能让Oga觉醒异能的药剂发明前,那些Oga的处境……
锦衣应愚又觉得,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他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是一口一口喝着杯子里的蜂蜜水。
啧,这蜂蜜是不是有点坏了,怎么感觉越喝越有点发酸发苦呢?
末了,锦衣应愚却只是轻嗤一声:“那你还来招惹我。”
那天的晚宴上,有权有势有钱有颜的Oga或者Beta也有不少。
何苦来攀附他这个Alpha。
这一次,褚夜行沉默了良久。
直到锦衣应愚差点以为他哑巴了,他才哑声开口:“或许,成为哥您这样的人,也是我的梦想吧。”
褚夜行将话说出口就后悔了——
太遥不可及,太不自量力。
他现在学起来都有些吃力的内容,是人家三四岁时就驾轻就熟的。
世界上,异能的等级被分为从1到6总共六个等级。
全球的6级异能者只有二三十位,而锦衣应愚就是其中之一。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这样的人。
说出这样白日做梦的话来,他自己都觉得汗颜。
褚夜行一把拿过锦衣应愚手中空了的玻璃杯,匆匆往外走,像是逃跑一般:“我再去给您添些水。”
他本就是卑贱至极的人,却仍不想在这个人的脸上看见任何嘲讽轻蔑的表情。
手中骤然一空的锦衣应愚:“……”
“唔。”他看着面前空着的座位,再次放松地向后靠在椅子上。
他勾了勾唇角,不是嘲讽,反而是满意:“还行,不算废,至少还会做梦。”
有野心的年轻人……他还挺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