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海的那边（6）（2/2）

“是他身上的，在外套里……”

小风断断续续地哭了一会儿，从对方胸前擡起头来，但依旧不敢去看床上的尸体——尽管是他亲手将对方捅成血肉模糊的样子，刀刀致命，几乎不像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能够做出的事。

“哥哥……我，我是不是闯祸了？”

昆岚回过神来，意识到现在不是温言软语的时候。松手将小风轻轻推到床角坐下，他强忍着不适弯腰查看男人的尸体。

血肉模糊的后颈，因为被捅破了大动脉因此血流不止，深色的羊毛地毯被染湿了一块。

好在眼下是深夜休息的时间，走廊里没有人往来，加之方才事发突然，男人几乎没有发出多大呼叫就气绝当场——也可能是因为混乱中被割断了声带的缘故。

昆岚十分粗暴地用被单将男人的脖子缠紧，简单擦除喷溅在四处的血迹，又从浴室里找出一瓶香薰撒在地毯上。

房间里立刻弥漫起一股道不明的刺鼻的香气，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架起男人的一条胳膊想把尸体挪到浴缸里去。

翻身的一刹那小风尖叫起来，随即又立刻捂住嘴巴，小声哆嗦道：“他……他在看我……他没死！”

昆岚知道小风这是收到了刺激，因此没有像往常那样责怪他一惊一乍。面朝下放下尸体，他拾起条干净的被罩将对方整个人从头到腿包裹住，接着擡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他死了，没事了，我马上带你离开这儿。”

后者从被罩的缝隙中畏畏缩缩地往外看，想象屋子里只有自己和哥哥两个人。

“哥哥……我杀人了吗？”

“如果害怕，就当做是我杀的。”

“不，我……我不连累你……”

“你说什么胡话？”昆岚闻言皱起眉头，随即故作轻松道，“怎么，连捅刀子都不怕，还怕具尸体吗？”

小风抽泣一声，刚止住的眼泪又冒出来了，昆岚见状再次抱住他：“别哭了，你明明胆子这么大，为什么还哭鼻子？”

“我……胆子大吗？”

“怎么不大？你保护了我，干了我都不敢干的事。”

小风蛄蛹着擡手揉揉眼睛，尽管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句夸奖，但确实没有再哭了。

在他的认知里，“勇敢”“胆子大”是能够想到的最大的赞美，因为昆岚总是说他胆小怕事，笨手笨脚，干什么都拖后腿。

他知道自己性格无趣，平时没什么朋友，不想被唯一的哥哥当成累赘，但又不知道怎样才能不“笨手笨脚”——他好像天生就只会跟在对方身后，亦步亦趋。

杀人全然是一时冲动。

看到昆岚被男人压在身下侮辱的一幕，脑子还未理解发生了什么，肢体就率先做出了行动。那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操控了他的神智，从起杀心到拿刀，再到一刀刀扎入对方的脖颈，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待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满手鲜血。

胆小如他，终于也“勇敢”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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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分钟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间，临走昆岚往房门上挂上请勿打扰的牌子，又确认男人没有点任何夜间送餐服务。

接下去该何去何从，他心里没有一点把握。尽管无数次决心要带小风离开这里，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心中不免产生疑惧。

医院那条线是决计没办法再追踪下去了。而他口中向往的内八区的世界，别说像他们这样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的孩子，即便是院长或安马老师都未必曾亲身体会。而像他们这样一眼便知天生残疾的黑瞳者即便到了内八区，迎接他们的只会是更多白眼和奴役。

眼下唯一可行的，或许是先去附近的救济所藏匿数日——过节赶集时他曾听人讲起贫民区到处都有这样的地方，其中不乏一些人脉宽广又富有同情心的“厉害人物”，运气好的话或许可以得到一些帮助和建议，待人命案的风波过去之后再寻找下一个落脚之处，逐渐离开十二区往皇城方向去。

因为怕被酒店的人盘问，昆岚拉着小风直接从窗户翻了出去。

两人就是否先顺道回福利院拿东西发生了一点分歧。小风说他在福园里福利里藏了一些钱，虽然不多，但是是很久以来逢年过节一点点攒下的，带在身上或许有用，另外还有一些值得纪念的东西。而昆岚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回去万一惊动其他人就麻烦了。

经过路口的时候一辆马车与他们擦肩而过，紧接着马蹄声戛然而止，有人从车里探出头来叫了声：“昆岚！”

两人尚来不及思考便双双停下脚步。回头这瞬间昆岚暗道不好，这时候无论那人是谁，他们应当装作对方认错了人，不声不响快速远离才是。

现在反悔已经晚了，男人在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之后迅速跳下马车朝他们走来。

小风不自觉地后退半步，紧紧攥住昆岚的袖子。后者察觉到对方的恐惧，顺势握住他的手，将他侧着拽到自己身后。

这时，借着昏暗的路灯他忽然看清了来人藏在风衣领子下的面孔。

“……安马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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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血脉觉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