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俘虏 我和谢大人两心相悦(2/2)
高彦心头一震。他从未见过李松这般神情,那眼底翻涌的,分明是痛极反笑的癫狂。
……
高彦匆匆推门而入时,李松正夹起一筷雪鱼放入谢晗碗中。
谢晗盯着碗里的鱼肉,既不动筷也不言语,这已是他们冷战以来的第五日。
“主子,出事了。”高彦在门槛处顿了顿,敏锐地察觉到屋内凝滞的气氛。
他放轻脚步走到李松身侧,俯身耳语:“北部落骑兵突袭了鹰愁涧矿区,十一名勘探好手被掳,正往北部落方向押送。”
银箸在碗沿轻轻一磕,李松神色不变:“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半个时辰前。北部落这次行动极为迅速,显然是蓄谋已久。”高彦瞥了一眼谢晗,“北部落一直缺勘矿的能人,这次怕是……”
“让新调来的矿工补上缺额,明日照常开工。”李松神色平静。
谢晗手中的筷子“啪”地落在碗沿。他不可置信地望向李松:“那些人还在北部落手里,你竟要直接放弃他们?”
李松眼皮都不擡:“谢大人既负责戍卫,又要插手政事?”
“李松!”谢晗猛地站起,案几被带得晃动,“那是十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李松终于擡眼,眸中掠过寒芒:“被俘那刻起,他们就该咬舌自尽。夏国的儿郎,不该做敌人的教书先生。”
谢晗怒道:“士兵被俘,倒成了士兵自己的错?”他声音发颤,“你这个当指挥的,是不是也该咬舌自尽?”
李松眸色一暗:“谢大人教训得是。”他忽然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可惜李某这条命,还得留着……”
话音未落,他突然擡手抚上谢晗垂落的发丝:“……继续惹你生气。”
十一名士兵危在旦夕,这人却有心思调情。
谢晗拍开他的手,死死盯着李松的眼睛:“你到底救不救人?”
李松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就算救回来,他们可能也已经成了北部落的奸细。”他顿了顿,声音轻得近乎残忍,“到时候,我不得不亲手杀了他们。”
“你!”谢晗猛地后退一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下一秒,他转身就走,衣袖带翻了桌上的汤盏,滚烫的汤水溅在李松手背上,可那人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回到房间,谢晗辗转难眠。
窗外月色如水,照着他紧蹙的眉头。他知道李松不可能为了那些矿工与北部落开战,可那十一条人命……
突然,一片树叶从窗缝飘入,上面用炭笔写着几个小字:“明日午时,城西茶楼。”
那字迹谢晗再熟悉不过,正是方琪的手笔。自乌金山庄那次失败的接头后,谢晗便暗中调来了孟叶和江齐,命他秘密接应。
他原以为这次能顺利收到密信,是孟叶和江齐暗中运作的功劳。却不知,真正的原因,是那些往日寸步不离的黑甲卫,如今已不再如影随形地跟着他了。
次日正午,谢晗独自踏入城西茶楼。木阶在他脚下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雅间门开时,方琪几乎是扑了过来:“谢晗!”他双手颤抖着抓住谢晗的衣袖,“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谢晗皱眉抽回手。
眼前的方琪形销骨立,原本清俊的面容被边塞风沙刻出深深的纹路,唯有那双眼睛还执拗地闪着光亮——那是一种令他熟悉又厌恶的、近乎偏执的温柔。
“说正事。”谢晗冷声打断,目光转向屋内静立的僧人。
拢青双手合十,袈裟下露出一截狰狞的伤疤:“谢施主。”
他声音很轻,却让谢晗浑身一僵,“您问的那位李施主,确实在七年前以商贾之子的身份,在兰息寺带发修行。”
窗外忽起一阵狂风,吹得窗棂哐当作响。
拢青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寺册,指尖点在某处,那里赫然记载着“李松”二字,笔迹已有些褪色。
“但这位李施主,”拢青擡眸,眼中闪过一丝悲悯,“实则是北戎北部派来的细作。”
“细作”二字如惊雷炸响。
谢晗猛地攥紧茶盏,热茶溅在手背也浑然不觉。他突然想起李松说矿工时那句冰冷的“不得不杀”,想起白阳会新娘也说出了同样的话……
“证据呢?”谢晗声音嘶哑。
拢青还未答话,方琪已急不可耐地插话:“兰息寺当年就是被他带人血洗的!他连养育自己的寺庙都能屠戮,何况……”
“闭嘴!”谢晗厉声喝断,死死盯着拢青:“你亲眼所见?”
“阿弥陀佛。”拢青垂眸,指尖微微发颤,“贫僧当日被压在尸堆下,亲耳听见他下令……一个不留。”
谢晗眸光骤冷:“证据呢?”他盯着拢青躲闪的眼神,“单凭一个死里逃生的小沙弥,就想让我相信夏国当朝太子是敌国奸细?”
方琪突然按住拢青的肩膀,将他往后一拽:“谢大人若想要证据,”他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不如先帮我救个人?”
“救人?”
“法布尔。用他来换李松通敌的铁证,如何?”
谢晗瞳孔微缩。他忽然注意到雅间内外站着的侍卫——那些根本不是普通北戎人,他们浅褐的瞳孔与高挺的鼻梁,分明是……
“吉利亚人?”谢晗冷笑,“你带拢青来北戎,并不是为了拢青的安全。”他猛地逼近方琪,“而是因为,你才是真正的部落首领?”
方琪不置可否地睁大眼睛:“谢大人果然聪明。法布尔手里有我需要的军火库地址,而我手里攥着的,可是谢大人最想知道的真相。”
窗外一道惊雷劈落,惨白的电光映照着谢晗血色尽失的面容。
几日前,李松还在内阁议政厅里谈笑风生,用吉利亚部落首领法布尔的确切下落,换来了南部落三座矿山的开采权。
如今,法布尔早已被关进北戎最森严的地牢,由北部落最精锐的“苍狼卫”日夜看守。据说那地牢建在悬崖绝壁之上,除了飞鸟,连只蚂蚁都爬不进去。
谢晗突然想起那日李松在议政厅抚掌而笑的模样,那人修长的手指轻敲着矿脉图,眼尾含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仿佛不是在出卖一个部落首领,只是在下一盘无关紧要的棋。
“怎么?”方琪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谢大人莫非怕了?”
茶盏中的水面映出谢晗紧蹙的眉头。要救法布尔,何止是难如登天?这根本是……要他去闯鬼门关。
方琪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三日后子时,我要在这里见到法布尔。否则……”
他轻轻将拢青推开一步,“这个唯一知晓李松身世的沙弥,只能为法布尔陪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