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海岛之夜(2/2)
“我们是被当成了玩具吗?”梁辉的手电筒照亮这个空旷废道中,散落着一些支架、绳索、废弃桌椅,还有两只慌乱中丢弃的防毒面具。
范干津听出了梁辉“玩具”两个字音调中,冷漠的嘲讽感。
除了被人算计之外,似乎还有额外不爽的意思。
是在形容那金发裸女和海瑟薇在闪光灯中贴贴脸尖叫,可以当做表情包的闹剧?
还是形容他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范干津弄进衣柜里藏起来,没想到范干津床上另外躺着个人,自己的心意就像被上帝当成玩具?
但是梁辉和七年前那个愤怒起来立刻不签合同,理直气壮要各种找补的少年不同;范干津也不是他的假偶对象。有隔离限制不说,未婚单身都是自由的。此刻两人的身份地位和关系,梁辉搁这儿憋着一股邪火,甚至没法明着委屈。
一个身价过亿的大老板床上躺个貌美胸大的贴身女秘书,这种事情放在范干津身上,别人都不会多一句议论——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说不定还会羡慕几句青年霸总和美女秘书的办公室恋情。
梁辉强大冷气场从来没精准对范干津施展过,范干津隐约知道他纠结的点……但,范干津权衡了一秒,总觉得如果刻意朝梁辉澄清,就像是,非常在乎梁辉如何看待自己有没有和人发生关系似的,说不定会被误解成奇怪的讯号。
如果梁辉以为自己有小情.人,应该会失望死心吧?再也不会对自己有想法了?
只是,上回的谢礼还没送出去,又承了梁辉一次恩情,却因为误会把梁辉惹生气了……
抱歉,范干津心想,等送完了百达翡丽,再准备另一个更贵的礼物吧,就当是给梁辉心情的补偿。
要不要让梁辉知道真相……
不,范干津压下内心那一丝奇怪的,想要澄清的委屈,对自己严厉说:让他误解,那不是更好吗?你在委屈什么呢?
梁辉目光晦暗落在范干津身上,又沉默移开,电筒照着远处一个通道口:“是从那边出去的。”
湿润的通道中看不清脚印,只有一条路,从苔藓水藻辨认出细小的踩踏痕迹。这条地道应该连通海岛下方的水蚀刻洞xue中,马来西亚海岛大部分都是火山岩堆积而成。
地上散落的痕迹也来不及掩饰,那金发裸女身上的亮片磷粉掉了一地。该是换衣服的地方,桌椅上有用到一半的劣质化妆品和香水。地上散着T恤牛仔裤,一台小型柴油发电机,上面居然连着个还发热的吹干机,真是做戏准备了全套。
看上去这地道荣幸地担任过很多次“引诱”的重任,角落有落灰的山寨包、坏掉的手机零件、甚至空的茅台酒瓶——梁辉精准地踩裂瓶颈一丝缝隙,瓶口撑大滚出一颗小钢珠,“一看就是外国人剩的,他们不知道,钢珠取出来后,还能倒一杯出来。”
“我也不知道还能这样倒。”范干津道,“不如梁老板喝得多。”
梁辉晃出声音:“20年的,这最后一口几千块,范董要尝尝吗?”
“不了,谢谢,你自己消受吧。”
梁辉忽然想到现在还在生气,板起脸吞口闷,又“呸”了一声,“假茅台。”
范干津感慨:“怕是那20年瓶子都是假的,要是真的——空瓶都能卖几百块,还会剩在这里?”
梁辉哼一声径往前走,范干津在他的冷气中执着问:“今晚的事情,你是如何知道的?”
“刚才我别墅窗外也忽然披下来这种黑幕布,我直接闻到那迷烟味道,可能普通人闻不出来,但Alpha闻起来就很刺鼻。我开灯扑到窗外撕了黑布。那些人就没找上我。我意识到打草惊蛇了,当时也没想到床底居然有地道。还以为他们要从窗子钻进来照相。”
“既然如此,你怎么知道放烟迷倒是为了引诱?就不会是要绑架?”
梁辉尾音沉下去:“烟气里有麝香味,好像还有淫羊藿,跟一种用南美蛾子费洛蒙调配的催情香味道几乎一模一样。”
“听上去很懂啊。”
“一般。也不是很懂,之前去拉美旅游,恰巧闻过类似的。”
“照相勒索又是怎么推断出来的?”
“因为这别墅里没有任何监控摄像头。那花谱做得一看就花了大力气,有充足的色.情敲诈土壤……”梁辉说到一半住嘴,欲言又止,表情纠结中竟然有一丝可疑的心虚,既想解释,又嘴硬着。
范干津立刻道:“嗯,花谱我也看了,拐了好多有名姓的美女来卖y。这地方,野心不是一点点。就像是用王公贵族的脸面,做着强盗土匪的事情。”
梁辉又沉着脸:“哦。”
他纠结之处似乎又变了。
继而梁辉又道:“没错,很多时候,王公贵族和强盗土匪也没本质区别。”
他们边走边听到越来越明显的水浪声,岩壁愈发变得湿润,最后来到一个有众多孔隙的海边火山岩洞中。这个岩洞是半露天的,能看到远处的海岸线。洞中这些分岔潮湿的洞xue入口,很可能是其他别墅的暗道出口。
洞xue外面拉着许多黄黑色的警戒线,都用英文和马来文写着“塌陷危险”。
范干津和梁辉对视一眼:有这些官方标语,说明这暗道的存在,起码岛上警卫是知情的,帮凶的可能性更大了。
“这就是你不找警卫,却戴着气罐和夜视镜出来的原因?”
梁辉道:“因为没法确认,到底敌人是谁,我的习惯是握住更多的牌之后,再来对决。”
外面是一片被月光铺满的白沙滩。潮汐力一次次将海浪牵引,又碎在沙滩上。两岸海岸线边的椰子树下,这片沙滩能被海浪潮汐冲刷殆尽,再一次次被水浪铺上来,看不见沙滩上是否留下脚印。
这里属于云间金堂,不对普通游客开放。海滩被夹在两片岩壁之间,就像是上小下大的漏斗,从别墅区也没法走到岩壁另一侧。
几乎是作案的最佳密道,只要在沙滩边留一条汽艇,就能带走一切痕迹。那个戴防毒面具的摄影师和那个裸女,此刻应该已经乘汽艇走了。而从通道追出来的人,只能望洋兴叹。
远处海面上还有多艘豪华游轮,像是古诗中的渔火,却比渔火要亮得多,又像天上一颗颗星星落在海里。根本找不到那艘有问题的小艇。那两人拐个弯,说不定回到云间金堂中,堂而皇之化身什么警卫或服务生。
范干津沉吟道:“也就是说,贸然去跟那些警卫或主办方闹,也存在很大的被推诿责任的可能性?”
梁辉道:“多半是道歉,然后装傻甩锅:类似,‘这个通道我们一直封闭着,或许被什么坏分子知道了——您受惊了,给您换住处吧?’”
“报警?”
“你觉得马来西亚警察会管?这里就是美国的‘租界’。”
范干津又考虑:“如果……找中国大使馆。吉隆坡离这里其实不远。”
梁辉摇头:“想搬我国海外特种兵?可惜理由不充足,证据还不太够,进不来的。当然,是该和大使馆保持联系,但不能等着别人救。”
范干津若有所思:“那么,我们要如何握住更多的牌?”
“我们”二字令梁辉微微失神,他维持冷峻表情,摇头道:“先离开这里吧,客场作战很吃亏。安全第一。”
范干津心想,梁辉果然更沉稳、收放自如了。
整个过程中,梁辉只有在炸暗道门的时候稍微莽了些。如果留着接缝附近痕迹,或许能找到更多线索。范干津忍不住默默在心里给梁辉提高要求上限。
这时候范干津手机响起,岛上有基站,但讯号弱。范干津按免提放大声音,海瑟薇汇报道:“老板,我们别墅外面那张巨大黑幕布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它融化进土里了。酒店方不认。我向酒店管理继续投诉安全问题、恶意拍照和那条地道。他们果然互相甩锅,半小时已经给我换了八个人对接。而且他们真的有问题,仍然不准琳达和保镖他们进云间金堂。每个人都说‘这件事真是太可怕了,我们确实知道那里有条地道,只为了保护建筑完整性一直留存着,从来不知道会被人这样利用呀’,没有一个人提出要下地道去追踪调查,只说‘给你们换地方,保证不会出事了,商量赔偿款吧。’”
范干津深吸一口气:“猜到了,离岛的安排呢?”
海瑟薇道:“我正要说:我们的游艇不见了。酒店管理说晚上涨潮的时候,碰上‘蟹潮’,它们大钳子割断了所有系在椰子树
范干津都被气得想笑:“真有想象力,把责任推给螃蟹?难道没人守吗?就算螃蟹割了绳子,潮汐是往岸上推的,游艇能飘多远?开艘大船出去就能捞回来了。”
海瑟薇:“可他们说,下了暴风雨,游艇全不知飘哪里去了,没来得及。”
范干津低声骂:“我今天就没见到下雨。一个岛,左半边下暴风雨,右半边大晴天?找理由都不走点心,一个比一个无耻。”
梁辉本来听到范干津女秘书的声音,想到她躺范干津床上的景象又开始蹿火,但情况紧急,他忙问:“所有的游艇绳子都被割了?”
看来梁辉也损失了游艇。
“是的,一艘小船都没剩下。”
范干津也预感不妙:“那海上其他船呢?”
他们看得见远处海面上,纸醉金迷的豪华游轮。
海瑟薇道:“那些船,都是旅游公司的。”
范干津深深吸一口:“先坚持索赔。然后找他们安排离岛事宜。我不开这个会了。”
“已经答应赔偿了。”海瑟薇道,“酒店承诺,别墅的意外,赔偿您三千万;游艇飘走,赔偿您两千万。等会议结束就兑现。但他们说大游轮太费油,您不参会可以,如果要离岛,得等到会议结束后,所有人一起离开。”
“费油?”范干津吐槽,“五千万赔偿款都能出,吝啬一艘游轮的钱?我给它出呢?”
海瑟薇道:“也问了,他们说那也开不了船,因为船长在统一培训,三天后会议结束才回来。”
“那这些海上漂着的游轮的没船长吗?”
“没有,它们锚住的,上面是大副,大副不能单独开船。”
“这岛上除了云间金堂,还有些中低端商务酒店和其他普通游客,难道这些人也走不了吗?食物和饮水怎么办?”
“走不了,他们说岛上食物和饮水储备是够的,之前暴风雨也会有两三天走不了的情况,那些游客不会闹的。”
范干津难得骂了句平时绝对不会出口的脏话,这实在太昭然若揭了,就是不让参会者提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