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历史军事 > 好巧,你也来买银行呀 > 第58章 时代终结

第58章 时代终结(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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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干津道:“田爷爷,爷爷临走前说,没看到您去安静地方舒服度晚年,他会挂念。这两百万对你对我都不算什么。希望您能好好享福。”

田老划开手机短信,脸色涨得通红。范干津为了保护他面子说“这两百万对你不算什么”,但既然查了他的银行卡账户,也一定能查到他为了给儿女还房贷,逾期后账户被冻结的事情。他并不是要去美国,而是要卖掉城里房子回乡下。

田老眼里涌出浊泪,擦了擦眼睛,声音有些哑:“好。你很……”他刚才钉在椅子上绝不挪动的胖身姿蹒跚站起,非常自觉走到了露台门边。

他回头看了一眼,黛色远山,簇拥着大片青葱近景。瘦高的少年站在夕阳光线里,面容反光看不清。“……像他。”便推开门下楼了。

露台上风声喧嚣,那两位来劝慰的老人露出欣慰之色,然而刚才固执纠缠剩下的那两位老人,表情都还绷着。

范干津走到第二个瘦高干瘪的老人面前:“成爷爷,当年开放政策刚出来,厂里只有您愿意和爷爷一起南下打拼。第一任奶奶很生气爷爷离厂,就和爷爷离婚了。是您帮着照顾我爸爸。湖城云山房子里的家具都是配套好的,但爷爷一直用那个画着八一条纹的搪瓷大杯吃饭。他记忆混乱的时候就在空中比划,对我说:这一碗是三个人的饭,成爷爷一口,我爸爸一口,爷爷一口……”

成老扭过头,表情黯然,落了几滴浊泪:“总是共患难更容易。”

这时手机也“叮”地响了一声。他猜到了,握着裤兜的手攥紧。

范干津道:“这两百万只是我的小小心意,没有您照顾爸爸活下来,也就没有我。”

成老也站起身往门边走,他情绪容易激动,又掉了几滴泪:“你回去把那搪瓷杯子也给我。”

“好。”范干津看他走到门边,成老似想回过头再看看,却又怕回头。终于还是转身下楼。

剩下还坐着的那个老人对范干津道:“小干,你别给我两百万恩惠。我跟着你爷爷做事的时间短,我经常和他意见不合,做生意的就只讲做生意的规矩。”

范干津点头道:“曾爷爷,您和爷爷没多少私交,也是唯一一个节假日都没去过湖城云山的理事。在98年亚洲金融危机的时候,是您劝住爷爷,没涉入东南亚那国家的投资,果然过了几个月,那国家就政变,国王干掉总理,外资全打水漂……您的意见至少为公司保住了几十亿。他一直十分敬重您。您编的书,是他让我学的第一本经济学教材。”

曾老抿紧嘴唇:“他怎么就不亲口对我说这些,总是板着个脸。”

这时候他的手机也震动了一声,他长长叹了口气。

范干津道:“这两百万,早该给您的。金融危机之后万川融也倒了,分不出钱。委屈您了。”

曾老站起身,走过范干津身边时道,“不像你爷爷那么倔,但又没你爸爸那么亲和。说实话我不太喜欢你小子,总是少年老成的样子。一点都不可爱。”

范干津道:“如果我有个可爱的孩子,您愿意继续给他写经济学教材吗?”

曾老走到门边道:“唯一优点就是周到。承你吉言,希望我活到那时候。”说罢他也下楼了。

天台上剩的两个老人欣慰看着范干津,却又露出一点感伤神色。正这时他们手机也“叮”地收到短信。两人神色一变,忙道:“小干!”

“周爷爷。”范干津走到左边那山羊胡子老人前方,道,“爷爷走前放不下的一件事,就是那些人拿古玩来骗您。当年万川融刚成立的时候缺钱,您把家里传了十几代的那砚台卖了,他在海内外市场找了三十年也没找回来……”

周老慈祥笑了笑,浑浊眼中半蕴着眼泪:“他送了我些奇奇怪怪的古董,我都嫌弃得很。烧纸的时候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我不会再上小骗子的当的。你查到我账户里没什么钱,那是我闺女在打理呢。我不能要你这钱。拦不住那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这事我已经对不住你爷爷了。”

范干津道:“这怎么能怪您。这两百万,远不够当年的雪中送炭。”

周老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懂事起来让人心疼。”

最后剩下那老者有些怔忪:“小干,我没有为集团立过大功劳,也没有像那几位老友陪你爷爷度过艰苦岁月或是给他雪中送炭。我也不算与他很亲近,这钱我收起来不踏实。”

范干津道:“向老,您脾气最好,又很细心,人又纯善有原则。爷爷才放心把后勤交给您。”

“公事是本分,我实在不必额外受禄。”向老道。

范干津道:“您可能不知道,我父亲的名字,间接是因为您。当年他出生的时候,您送的小人书讲苏轼。爷爷翻到那几句,以后就常写。”

范干津的爸爸叫做范系舟,是老爷子当年在命业沉浮中的感叹。

心似已木之灰,身如不系之舟。

问汝平生功业,惠州黄州澹州。

范干津道:“那些企业家把钱放进万川融里的时候,总会夸爸爸名字好听。谢谢您让他有了个好听的名字。”

向老喃道:“这也行?”

“当然,”范干津道,“我出生的时候,这名字是我妈妈那边算命排的字了,不如我爸爸的听着潇洒,以后我有孩子,向老要再送套小人书。再取个好听名字。”

“一定。”向老蹒跚着和周老往楼下走去,他们手机里的微信消息响个不停,扫一眼脸色有变,回头看范干津,“你……十二个委员你都给了那么多,你牺牲这么大……原是不必的,把我们这些老家伙晾在这里,难道还真能翻天吗?那是你换给梁公子的钱,从前是范家的,原原本本就是你的。”

“我把那一亿拿出来进宇派,确实有些着急。爷爷们忍耐着不找我麻烦,挺感谢宽容的。”q

范干津继续道:“以后大家各走各路,我遇到麻烦的时候,又或许再向您等讨教,也未可知。C省,全国,金融圈这么小块地方,不是朋友就是敌人了,何必呢?”

周老和向老缓缓点头,沉了一口气:“小干,你有这样的气魄……不愧是……唉,可惜我们发不了多少光热。老了,很可怜。”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那两位老人心中涌出暖流,转身下楼,揩去眼角泪水。尽管知道是安慰,但还是教他们心头欢喜。这孩子说不定会超越他的爷爷和父亲。他们以后也要一直帮助小干。

范干津远远朝他们一鞠躬。站在露台上,目睹夕阳沉落,散出最后的光辉。

他上辈子和这些老人渐行渐远渐无书,也不记得他们最后的模样。

范干津上辈子未曾体验过如此清晰的临界点,这是他第一次明确感觉到:一个时代,结束了。爷爷的旧班底,彻底放开了对他的约束。他也并未斩断羁縻,而是和他们建立了新的联系。

有终结才有开始。在封建王朝,这叫改朝换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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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干津不一会儿听到下方汽车发动的声音,两辆轿车往北门外开去,应该是送那几位老人离去。

他打电话给刚才开路虎的保镖道:“也请直接送我回机场吧。现在6点,还赶得上飞机回北京。”

那保镖在电话里道:“少爷说过,要留您吃晚餐,今天您也很劳累,休息一晚再走吧。”

“不留了。”范干津淡道,“我怎么能打扰梁辉和卢小姐‘花前月下’呢。”

正这时,一只温暖的手伸到他耳畔,将手机轻轻抽走,道:“我和谁‘花前月下’?”正是梁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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