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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余温(温思尧视角)(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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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我说,曾经真的以为孩子能“慢慢好起来”, 可现在才发现,有些伤不是“好起来”,是只能“陪着烂下去”。

她哭得很轻,像怕打扰谁一样。

我却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我们都习惯了小声哭,怕吵醒一个早就悄悄离开的名字。

家里最近不说“哥哥”两个字。

父亲说这两个字一出口就会哽咽。

可我每天都在说——在梦里、在心里、在每一封我给他写的“无人回应”的邮件里。

我也试着给他写了一封。

标题是:“你其实早就知道我们会迟到,对吗?”

正文里我写:

“如果我们能早一点发现,早一点听懂你说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晚才来?”

我不知道邮件会不会送达。

但我知道他一定看得见。

因为哥哥不是不知道我们爱他。

他只是……真的太怕。

怕爱来的时候太小声,听不见。

他在生命的每一场沉默里,都张开耳朵等了一遍又一遍。

可那个声音始终没有来。

所以最后,他自己学会了闭嘴。

学会了,装作听不见。

他以为自己要的太多了。

可他要的,从来都不是拥抱、不是肯定、不是补偿。

他只是想知道,如果他不再笑着说“我没事”——

会不会,有人真的不信。

我在他的遗物盒子里,翻到一张旧纸条。

叠得很整齐,压在一枚发黄的纽扣

纸条上写:

“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不要怪他们,是我自己没站稳。”

那是他写给我们的道别。

没有责备,没有痛苦,只有习惯性地——为别人开脱。

就连离开,他也怕让我们觉得太疼。

我看着那张纸,手一直在抖。

他太懂人了。

懂得怎么避开所有让人愧疚的话,也懂得怎么笑着让人不必难过。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从未听清过他真正的声音。

有人问我:

你哥在的时候,总是看起来挺好的,怎么就——

我没有回答。

因为我知道,他们说的“挺好”,是他用尽全力换来的。

他“挺好”的代价,是每晚锁住房门、关掉灯光、躲在被子里低声喘气;

是开会前背台词一样地练习“该怎么不出错”;

是凌晨三点偷偷修改简报,生怕遗漏细节被骂一句“怎么你还没长大”。

我记得最后一个梦。

那天我在窗边睡着了,梦见哥哥站在公司阳台上。

春天的风吹得他有点乱,他抱着一盆花,站在那里,像是等什么人。

我从梦里喊他:“哥,你一个人在那干嘛?”

他回头,轻轻笑了。

说:“我看着他们活着啊。”

“我也……终于活过一次。”

梦醒那刻我才明白——

他早就知道,自己已经走不出那场火了。

他留在我们身边的这段日子,是他用尽最后一口气梦出来的春天。

而他现在要把这个春天,还给我们了。

哥哥走了,但他没有消失。

他还在我们的花园里、电脑里、画纸上。

在每个需要被听见的灵魂身上。

在我心里——从来都没远走。

我想告诉他:

你不是失败者。

你是那场梦里唯一睁眼看清的人。

你走在黑暗里,不是因为你属于黑暗,

而是你试着,为我们点亮一盏灯。

我会一直记得你。

哪怕你不在了,我也会继续走,继续说,继续告诉别人——

“我有一个哥哥,他很勇敢。”

“他也很怕。”

但他没有逃跑。

他只是累了,终于,想睡一觉了。

他走的那天,我去看了他最喜欢的那棵木槿花。

它还在开,春天真的到了。

可你知道吗,哥哥?

这世界的春天,有时候是假的。

它只属于那些没被标记过、没被驯化过、没被定义成“问题”的人。

我知道你曾经努力去融入。

你学着笑,学着闭嘴,学着在别人问“你怎么了”时摇头说“没事”。

你甚至学会了让自己“看起来正常”。

但这个社会不是没有地方容不下你,

是根本没有一个地方,是为你这样的人准备的。

不是你不够温顺,是他们不想听不顺耳的故事。

不是你不够坚强,是这个系统,这个社会,这个世界不允许人软弱。

你看,直到你死的那一天,他们都还在说:

“他是不是本来就有问题?”

“这样的人,早晚会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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