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你确定你认识我吗？”（2/2）

这一次，她两手空空，心里一片静。

她站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在离他两步远的沙发上坐下。

光线太暗，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只是听见他在呼吸——每一声都极轻，却像在慢慢拧紧什么。

沈兰芝开口时，声音极低：

“我不说话。”

“我就陪着你。”

空气像被那句话打破，却又立刻收拢。

没有回应。

也没有拒绝。

窗外风吹得窗帘微微晃动。

温之遥坐得笔直，像习惯了黑，也习惯了不回应。

沈兰芝没再开口。

她只是坐在那里，双手交叠放在腿上。

脚下是哥哥桌边还未整理完的文件，一角露出的是那张舆论截图，评论区密密麻麻的字模糊在月色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

沈兰芝甚至一度以为他已经睡着。

可下一秒，她忽然听见他出声了。

嗓音哑得不像是刚醒，倒像是从心底捞出来的声音：

“你确定……你认识我吗？”

沈兰芝猛地擡头。

温之遥仍背对她，没有看她。

只是那句问话像从黑暗里拧出来，带着一种压抑极深的倦与锋：

不是愤怒。

不是控诉。

只是疲惫到了极致的怀疑。

就像他终于受够了——不被人当作一个人来认识。

沈兰芝的喉头一动，手指下意识攥紧。

她明白了。

他不是在问她认不认识他。

他是在问——这个世界，除了那张“他该成为的脸”，还有没有人真正看过他。

她轻轻开口，声音极慢：

“我……不确定。”

“我以为我认识你。”

“但现在我明白，我认得的是你不说话的时候。”

“是你故作镇定的模样，是你开会时一字不差，是你在所有情绪消失之后剩下的‘温之遥’。”

“可……你问我现在认不认得你——”

“我不敢说我认得那个……会问‘你认识我吗’的你。”

空气又静下来。

沈兰芝没有挪动，也没有伸手。

她知道他不需要安慰。

她只是低声说：

“那你说……我该怎么认识你？”

“你能告诉我吗？”

温之遥终于动了一下。

他轻轻擡起头，月光照到他的眼睛里，反射出淡淡的光。

他没有笑，也没有哭。

只是缓缓开口：

“你不认识也没关系。”

“但你……别再替我说话。”

沈兰芝怔住。

温之遥慢慢起身，走向窗边，拉上了窗帘。

整个房间被彻底封在黑暗中。

他站在母亲面前，低声说：

“我累了。”

“你可以回去了。”

沈兰芝站起来，没说什么，只轻轻点头。

走出门前，她忽然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站在窗帘前，像一座孤岛。

她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只是关门的时候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