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引路人（1/2）
予恩那声气若游丝的“答应他”，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却比千斤巨锤更沉重地砸在黑瞎子的心口。他猛地低头，对上予恩那双疲惫却异常平静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恐惧，没有哀求，只有一种近乎认命的、将一切交付出去的决然。
“你他妈疯了？！”黑瞎子从牙缝里挤出低吼，手臂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他想摇醒予恩，想堵住他的嘴，想把他藏到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答应这种等同于自杀的条件？！
“……这是……唯一的……路……”予恩的声音微弱却清晰，他看着黑瞎子，眼神里带着一种黑瞎子从未见过的、近乎温柔的安抚，“……相信我……黑瞎子……”
相信我。
这三个字，像是一把钥匙，瞬间击溃了黑瞎子所有的抗拒和愤怒。他看着予恩那双眼睛，里面除了疲惫和平静，还有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深藏的笃定。这小子……到底知道了什么？他瞒了他们什么？
平台上，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交易……成立。”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无形的、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轻轻分开了黑瞎子紧紧抱着予恩的手臂。黑瞎子想要反抗，但那力量如同深海的水压，让他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予恩被那股力量缓缓托起，脱离了他的怀抱，朝着青铜树冠上那个平台漂浮上去！
“小恩子！！”黑瞎子目眦欲裂，发出野兽般绝望的咆哮，拼命挣扎，却如同陷入琥珀的飞虫，徒劳无功。背上崩裂的伤口因为他的剧烈动作鲜血淋漓，但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有心脏被生生剜去的空洞和冰冷。
张祁灵死死按住黑瞎子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嘶哑：“别动！相信他！”
除了相信，他们此刻别无他法。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让予恩瞬间殒命。
王庞子等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紧张地看着予恩如同献祭的羔羊般，被那股力量牵引着，越升越高，最终稳稳地落在了树冠那个巨大的青铜平台上，落在了那个模糊身影的面前。
距离拉近，众人终于能稍微看清平台上那个身影的轮廓。那确实是一个人形，穿着极其古老、风格朴拙的暗色服饰，上面沾染着仿佛干涸了万年的暗沉污迹。他的面容依旧大部分隐藏在阴影里，只能看到线条冷硬的下颌和一双……没有任何人类情感、如同两颗打磨光滑的黑曜石般的眼睛。
予恩虚弱地站在平台上，身体微微晃动，几乎站立不稳。他抬起头，迎上那双非人的眼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平台上的身影缓缓抬起一只手。那只手干瘦、苍白，皮肤紧贴着骨头，指甲长而弯曲，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青黑色。他没有触碰予恩，只是将手掌虚按在予恩眉心前方。
“……开始……提取……”冰冷的声音宣告道。
下一秒，予恩眉心的印记骤然爆发出刺目欲盲的幽蓝光芒！那光芒不再是之前那种混乱冲突的状态，而是被一股更强大的、来自平台上身影的力量强行约束、引导，如同被抽丝剥茧般，一丝丝、一缕缕地从他眉心被抽取出来！
“呃啊啊啊——！”
予恩发出了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那不仅仅是肉体的痛苦，更是灵魂被硬生生撕裂、记忆被暴力翻搅的极致酷刑！他的身体剧烈地痉挛、扭曲，皮肤表面青筋暴起，双眼瞬间被幽蓝光芒彻底充斥，失去了所有焦点！大量的鲜血从他七窍中疯狂涌出，将他苍白的脸染得一片狼藉！
“小恩子！！”黑瞎子在下方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挣扎得更加疯狂，眼角几乎要瞪裂，泪水混合着血水模糊了视线。他恨不得冲上去将那平台上的身影碎尸万段，却连移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张祁灵按着黑瞎子的手青筋暴起，他死死盯着平台上的过程，那双沉静的眼眸深处，翻涌着足以冰封灵魂的寒意和……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疑虑。他感觉，那平台上身影抽取印记力量的方式，带着一种……异常的熟稔？
王庞子和解雨臣不忍地别过头，吴二白闭上眼，老脸上肌肉抽搐，吴三行更是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陷掌心。
抽取过程持续着，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予恩的惨叫声渐渐变得微弱，最终只剩下喉咙里嗬嗬的、破风箱般的杂音，他的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冰冷的青铜平台上，只有那不断被抽离的幽蓝光丝，证明着他还在承受着非人的折磨。
那被抽取出的幽蓝光丝，并未消散，而是在平台身影的操控下，在其掌心上方缓缓汇聚、盘旋，逐渐形成一个不断变幻形态的、由无数细密数据流和破碎影像构成的……光球。
光球之中，隐约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古老的祭坛，冲天的光柱，无数扭曲哀嚎的身影，冰冷无情的规则洪流，还有……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那些画面破碎、混乱，充满了痛苦和绝望，正是予恩作为“引路人”所经历、所背负的沉重记忆碎片！
平台上那身影，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掌心上方那团不断变幻的数据光球，似乎在飞速地解析、阅读着里面的信息。它的身体微微前倾，那亘古不变的冰冷姿态，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那团由予恩印记数据构成的光球，在变幻到某个特定画面的瞬间，猛地剧烈震荡起来！一股截然不同的、带着某种……“外来”气息的、极其隐晦的金色光点，如同混入清水的油滴，猛地从幽蓝的数据流中分离出来，试图逃离光球的束缚！
平台上那身影发出一声极其短暂、却充满了意外和震怒的低哼！它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在予恩的印记数据中，竟然会隐藏着这种不属于“归墟”规则体系的东西！
它猛地加大了抽取和解析的力量，试图抓住那缕试图逃逸的金色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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