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彩云易散琉璃碎（1）（2/2）

他颤抖着，抬起枯瘦的手，王婉立刻轻轻的握住他冰凉的手指，“皇上”她嗓音沉重嘶哑，却带着无尽的柔情，“您才用了药，这会子该闭目养神，臣妾就坐在这儿与您说话……”

“婉儿”，李恪之声音微弱干涩，如同是风中残烛般飘忽不定，却也带着不容质疑的力量。“有些话…朕，怕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他喘息着，略微停滞了一下说道：“看来，此次…朕要离你…而去了，天命难违，朕，实在是舍不得。”他那殷殷的目光里，此刻没有了帝王的威仪，只有一个丈夫临终前对于妻子的眷恋不舍。

他的嘴唇噙动着，喉咙有些哽咽：“朕原想着，等国富民安…等…太子再长大…一些…。朕便陪你……游遍，名山大川……去看，世间繁华…从北国到江南…循着驼铃之声，从西域…至辽东……去看看朕的…万里江山，朕的亿兆…子民…然天不瑕年…是朕，食言！不能，陪你到到老…是朕，此生最大的…遗憾…”

他的眼中水雾重重，两滴眼泪从眼角悄悄滑落。双手却骤然用力，紧紧的握着王婉的手，声音洪亮而清晰的传入寝殿内的，每一个人的耳中：“朕，将这江山，与太子…皆托付于你了……”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无不心头俱震，这是一位千古帝王临终最重的托付！将江山社稷于储君，托付给皇后，这是对王婉为人处事，政治智慧，和品格品性最高的信任与认可。王婉的双手紧紧地覆盖着李恪之的手，想要把自己手心的温暖，传到他冰凉的手掌。

王婉的双目瞬间盈满泪光，但却被她生生地压回眼眶，此时无论如何，都不能使之落下。她迎上李恪之的目光，声音清晰而沉稳，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皇上放心，怀瑾仁孝聪慧，诸位爱卿忠勤体国，江山必定会稳如磐石。臣妾当竭尽所能，不负皇上所托……”

这是她的承诺，是她历经沧桑后的笃定与担当，是俩人执手之时的坦荡与坚守，是爱人间的缘定三生，是身为皇后的责任与使命！李恪之看着她眼中那份熟悉的坚韧与清明，心中的牵挂终于落下，仿佛又看到了圣母殿前那个莞尔一笑的少女；看到了辽东营帐中那沉着冷静的妻子；看到了她伏案批阅奏章时，朱笔之下的杀伐果断……

“好…好……”李恪之微微点头，喃喃道：“怀瑾……凝雨……”太子怀瑾和小公主凝雨随着话音，急忙扑到榻前，早已是泪流满面，呜咽着轻声道：“父皇，儿臣在此……”

李恪之觉得自己的身体不住的往下沉去，他努力的睁大眼睛，依依不舍的扫过儿子女儿稚嫩的面容。吃力的拉起他俩每人的一只手，交到王婉手中，嘴角挤出一丝浅浅的微笑，喘着粗气道：“以后，要听母后的……”他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

李恪之不舍的目光定格在王婉的脸上，瞳孔渐渐涣散，脸上那是笑意，却久久的凝固成永恒，一如当年初见时的温柔。突然，他的手臂滑落到锦被上，带着无限的眷恋与释然，缓缓地阖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