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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醉余晖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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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梦璃已抱着琵琶在石桌旁坐下,琴身是老红木的,泛着温润的光。她指尖轻轻拨动琴弦,试音的叮咚声混着晚风漫开,竟让流淌的霞光都慢了些,像是被琴声绊住了脚步。毓敏正打开食盒,里面的豆沙糕冒着细热气,菱形的糕块上撒着层细密的白糖,混着艾草香飘过来:"这是加了松烟墨的豆沙糕,墨掌柜说配碱水粽吃正好,一甜一咸,一糯一绵,像极了晚霞和暮色的缠缠绵绵。" 她拿起块糕点递给夏至,指尖还带着刚揭锅盖时的温度,"听说你喜欢研墨,这糕点里的墨香是特意找老墨工调的,用的是三年陈的松烟,淡得像雾。"

夏至接过糕点,放在鼻尖轻嗅,果然闻到淡淡的松烟香,混着豆沙的甜意,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檀木味,格外别致。他咬了一小口,口感软糯,甜而不腻,豆沙的绵密裹着墨香的清冽,忽然想起刚才淘米时落在盆里的蔷薇花瓣,也是这样的清甜味,只是多了层花香的灵动。邢洲已迫不及待打开自己的食盒,蛋黄粽的油香立刻漫了满阁,混着荷叶的清香,勾得人食欲大开:"快尝尝我带的!晏婷妈腌的咸鸭蛋配粽子,简直是绝配,蛋黄流的油能浸透三层粽叶,咬一口流油,香得能把蝴蝶都招来。"

晏婷白了他一眼,却还是拿起个粽子递给他,指尖替他擦掉食盒边缘的油迹:"就你嘴馋。不过这粽子确实要趁热吃,凉了油就凝住了,米也会发僵,失了大半风味。" 她自己也剥了个,指尖捏着粽叶的两端轻轻一旋,糯米便露出莹白的身子,咬开时果然有油汁滴在指尖,烫得她轻轻吸气,却还是笑得眉眼弯弯,嘴角沾着点糯米粒也不自知。

柳梦璃的琴声这时已正式响起,是曲《夕阳箫鼓》。琴声时而像江面上的霞光,铺展开来绵密悠长,每个音符都带着暖调;时而像掠过蔷薇的晚风,轻快灵动,指尖在弦上跳得欢快;时而又像沉落的夕阳,带着几分不舍的温柔,琴音里藏着淡淡的怅惘。众人都静下来,连吃粽子的动作都放轻了,生怕惊扰了这琴声与霞光 —— 邢洲手里的粽子忘了咬,蛋黄油滴在衣襟上,晕出个小小的圆斑,他也浑然不觉,只盯着远处的夕阳,眼神里满是沉醉,像是被琴声勾走了魂。

"这琴声配晚霞,真是再好不过了。" 弘俊放下手里的古籍,书页上还夹着片早上采的菖蒲叶,叶脉清晰得像画出来的,"古人说 ' 山爱夕阳时 ',果然不假。这夕阳虽短,却把一整天的光都攒在了这会儿,从正午的炽烈,到午后的温润,再到此刻的绚烂,像极了朋友相聚,哪怕时光匆匆,也能把所有的好都留在这片刻里。" 他翻到书里夹着的老照片,是去年众人在长江边的合影,照片里的霞光与此刻的竟一模一样,连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泛着金红的光。

夏至凝视着相片中的笑颜,再望向身侧的众人,心头忽如揣着暖炉般温热。他执起竹茶筅轻搅碗中清茶,碧汤微漾,映着霞光与人影,恍将此刻温馨尽揽入茶,浓得化不开。

墨云疏悄然立在他身旁,手捧新磨的砚石。石面明净如镜:“瞧这石纹,可像来时竹林?横为竹秆,竖作竹枝,连竹叶脉络都隐约可辨。”指尖划过砚面,留下一道水痕,“凌霜手记有言:好砚能存墨香,恰似挚友可留时光——纵使墨迹干涸,石隙仍蕴余香;哪怕岁月迢递,记忆犹存暖意。”

夏至轻抚砚台,忽忆启程前林悦所言:淘米需拣碎米,包粽贵在诚心,研墨当顺石纹。原来这些琐碎光阴里,皆藏着最珍贵的心意。正如诗中“粽香恒”之境,非轰烈永恒,而是细水长流的沉淀。

他举目望天,夕阳已沉大半,将众人身影拉得修长交错,宛若天然剪影,纠缠难分。

“该下山了。”鈢堂先生的竹扇轻叩栏杆,笃笃声唤醒众人,“夜露浸石,山路将滑。”扇面山水在暮色中渐隐,远山化青灰,近水融墨色,“然晚霞虽逝,明月将至。待至疏砚斋煮粽赏月,别具清味——月下粽香,较白日更添三分清冽。”

下山途中,霞光如洗去的彩墨缓缓消退。天幕渐染暮色,自浅青至淡蓝,终入墨韵。星子初现,若碎钻缀于蓝绸,由疏至密。

邢洲替晏婷提着空食盒,盒内犹存蛋黄油香。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跑音处反显欢畅;林悦与墨云疏并肩而行,低语砚刻技法:“歙砚宜刻山水显层次,端石适雕花鸟蕴墨色。”偶尔逸出轻笑,如花瓣点水;苏何宇仍频频回首捕捉霞光余韵,镜头里天际线泛着橘晕,似美人唇痕;柳梦璃肩头琵琶盒轻晃,琴韵似与晚风相缠,缭绕不散。

夏至缀在队尾,手捧砚台,指尖交融豆沙糕的甜与松烟墨的清。晚风穿竹,将溪声履音织就成歌,沙沙笃笃,如泣如诉。

他仰见明月已悬枝头,初时淡银,渐放清辉,为前路与众人镀上柔光。

归至疏砚斋时夜色已浓。檐下灯笼初燃,橘光映蔷薇,竟较昼时更温存。花瓣露珠烁如碎银。

石桌置凉透的碱水粽,荷叶覆之,启盖时荷香清浅;青瓷碟中毓敏所赠糕点缀桂碎,艾草香、粽香、桂花香交织,令人顿觉饥肠辘辘。

邢洲取粽便咬,凉糯在舌间化开,裹着粽叶清苦、艾草幽香与荷叶润凉,竟比热食更蕴风味,恍若将晚霞清冽尽锁其中。

"还是凉粽好吃," 他含糊不清地说道,嘴角沾着点糯米粒,"像把晚霞的甜都锁在了里面,越嚼越香,最后连牙缝里都是清香味。"

晏婷递给他一杯热茶,茶水里浮着几片茉莉花瓣:"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喝口茶顺顺,别噎着。" 她自己也剥了个,指尖捏着粽子的两端轻轻晃动,"对了,明天我们去长江边吧?听说清晨的江面有雾,像仙境一样,太阳出来时,雾会顺着江面流,像极了流动的纱。"

林悦眼中闪过一抹亮色,指尖轻拍石桌,惊飞了落在蔷薇上的飞蛾:"好啊!正好把剩下的粽子带去,就着江风吃,肯定更有味道 —— 去年在江边吃的冷粽,至今想起来还觉得清爽。" 她看向夏至,眼里闪着期待的光,"你也一起去吧?墨掌柜说江头的晨光最适合研墨,斜斜的光线能把砚台里的纹路都照得清清楚楚,连石眼里的水光都看得见。"

夏至凝视着手中的砚台,砚心映着灯笼的光辉,宛如盛着一小片夕阳,橘黄中透着暖意。他忆起傍晚在望江阁所见的江景,霞光铺洒在水面上,宛如砚台中研开的墨汁,却更显鲜活与流动。"好," 他点头时,指尖轻轻敲了敲砚台,发出笃的一声,像是应下了个约定,"我跟你们一起去。"

夜深人静,众人散去,院中蔷薇仍吐着清芬。夏至将砚台搁回案头,又把新采的蔷薇插入青瓷瓶。花瓣含露,灯下莹莹如泪。他忽忆弘俊说的“山爱夕阳时”,顿有所悟:夕阳虽短,却将最灿的霞光刻入心底;聚散匆匆,亦把最暖的情谊存进流光——恰如诗写“夕阳昙现粽香恒”,昙花一现的是眼前景,恒久长存的是心中情。就像端午粽香,时过仍唇齿萦回,连那日的霞、那日的笑,也一并归来。

他踱至窗前,见月华倾泻,青石板上如铺寒霜,连石纹都历历可辨。远江低唤,涛声隐约,似时光的跫音,静候破晓,静候行人。

翌日拂晓,晨露未曦,众人已启程。江边果然雾浓,白茫一色,水天难辨。远舟只见桅尖,似悬半空。偶有渔歌穿雾,袅袅如幻。待日出雾散,江面初露一角,粼光闪烁;旋即满江碎银,熠熠生辉。

邢洲为晏婷拍照。雾中她裙袂轻扬,似欲乘风。林悦与墨云疏采来野花——蓝的婆婆纳,黄的苦苣菜,正配那青瓷瓶。苏何宇举机追雾;柳梦璃的琵琶声自雾中飘来,与江涛相融,难辨孰琴孰浪。

夏至行至江畔,置砚于一方被江水磨得光润的石上。他徐徐研墨,松烟墨锭沙沙作响,如光阴流过指隙。不久,砚心墨浓如漆,映着朝霞与波光,竟将整个清晨收揽其中——霞色橘暖,水光银亮,墨色沉黝,三色交织,鲜活非常。

他提笔蘸墨,落纸刹那,江风拂至,捎来蔷薇与艾草的清芬,萦绕笔端,如时光轻吻纸面。墨迹渐晕,边缘泛出细茸,宛若晚霞的轮廓。夏至望纸,又望身边诸人,恍然明了:这便是最好的光阴——有霞可赏,有友相伴,有香可忆,有晨可期。昙华易逝,情味永驻,恰如诗语,把须臾之美,活成了永恒。

朝阳渐高,染得江流金红,浪尖浮光跃金,恍如昨日之霞。众人的笑语随风散入江涛、琴音与研墨声中,交织成曲,久久回荡。夏至收笔,凝视砚中微漾的墨影——那里有众人的形貌,也有醉人的晨光。他深知,此刻美好,将如昨夜之霞、今日之香,永镌心间,成为时光里最珍贵的印记——恰似那方砚中的墨韵,纵使干涸,亦会长存石纹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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