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情敌(2更2) (22)(2/2)
燕翦看见詹姆士,就像撞见了鬼。
她没想到,在自己的家里,在自己祖父面前,她还是能撞见鬼,撞见危险!
她几乎直接从地上扑向他。
“你到我家来做什么?!”
燕翦怎么都没想到,从小算得上娇生惯养的她,在享受了22年的备受呵护之后,却在这一年遭遇到了这样一个魔鬼。
他夺走了她最美好的一切,却还阴魂不散,到大姐的店里与她吵架不算,竟然还跑到她家里来鲺!
他到底要怎么样?!
在场的四个人都愣了。
老爷子眯眼望着孙女儿的悲愤,连忙向薛如可使了个眼色。
薛如可冲上去死死拦住燕翦:“燕翦你别激动,有话慢慢说,啊!”
燕翦指着詹姆士冲薛如可大喊:“薛叔你把他撵出去!撵出去!!”
詹姆士一脸死灰,一双蓝眼睛冰冷地盯住燕翦,缓缓道:“你别误会,我今天来是来拜见汤爷爷的,本与你无关。”
“你来见我爷爷做什么?我爷爷认识你是谁?!”燕翦岂肯善罢甘休。
“那你知道我是谁么?”说到这个话题,詹姆士新下的憋闷也是不打一处来。
最初遇见,他横着膀子撞落了她的伞。她直着脖子跟他吵架,却压根儿就没问问他是谁。
那次是陌路人,她不问倒也罢了。
可是接下来他在山上将她给……她竟然还是没问他是谁!
他都对她做了那样的事,可是他在她眼里、心里竟然就那么没有半点的存在感。就连让她问一声他是谁的价值都没有么?
“你是谁又关我什么事!”他不说还好,一说反倒激起了燕翦更深的恨意:“我凭什么要问你是谁?你是谁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他是魔鬼,是她活了22年遭遇到的第一个噩梦。她只知道他这样的身份就够了,又何必知道他姓甚名谁?
如果可能,她想跟他拉开所有可能的距离,他懂不懂啊!所以她想知道他的身份做什么?!
薛如可眼见燕翦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他都控制不住了,只好转脸向汤老爷子求救。
汤老爷子在旁悄然观察半晌了,这才亲自走上来抱住燕翦,柔声劝慰小孙女:“燕翦啊,你冷静!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途中太劳累了?”
祖父上前劝阻,燕翦不想被祖父给看出来,便只能死死忍住,甩开头去。
可是另外三个人都能看见,她甩开头去的刹那,眼圈儿已是红了。唇也是红的,是她自己用牙齿死死咬的。
汤老爷子揽着孙女儿的肩头,“燕翦,给你介绍,这是詹姆士·佛德。就是皇甫的弟弟。”
燕翦死死地瞪着他:“我管他是谁!可是他又凭什么到咱们家来?”
老爷子凝视着孙女儿:“你忘了,佛德家与咱们汤家还是姻亲。皇甫来过咱们家认亲,这回詹姆士刚回国,就也登门拜访了。”
燕翦头又是嗡地一声。
竟然,还特么是亲戚!
当年汤家的姑奶奶嫁给佛德家的那位姑老爷,在那段烽火年代代表着奔向自由,是一段浪漫佳话。可是她呢,时隔百年之后,她这个汤家的孙女儿又跟佛德家的男孩儿遭遇到一起,却怎么特么成了这么一段孽缘?!
好想骂娘!
她忍不住笑,这尘世的缘分真是特么的好笑。她死死盯着他:“我不知道你是谁,可是你却早就知道我是汤家人。所以你特么早就知道两家之间的这份关系了,是不是?”
明知道两家还算是亲戚,可是他却还是对她做了那猪狗不如的事?!
他还是不是人啊?
詹姆士嘴唇抿紧,说不出话来。
汤老爷子朝薛如可使眼色,然后劝说孙女儿:“燕翦啊,一路奔波也累了。你先回房间去洗洗澡,睡一觉。行李叫你薛叔给背上去。有什么话,等睡醒了,精神头儿足了,爷爷再听你说,啊。”
薛如可半扛半拖地将燕翦给哄了出去。堂屋里静了下来,汤老爷子的目光落在詹姆士脸上。
詹姆士只觉汗水成滴,顺着额角滑了下来。
他忍不住想起进门的时候,堂屋前面庭院里的天井。屋檐四角瓦片上的雨水汇成水滴落进青条石的井里去,水声空灵,滴答若琴。
“詹姆,究竟怎么回事,老朽我想先听你说。”
詹姆士立着,心跳如鼓。
“该怎么说呢,汤爷爷,我跟燕翦早就认识。不过是一场误会。那时候我刚回国,谁也不认识,巧合地在路上跟燕翦撞到一起过。我撞掉了她的伞,她怪我没有礼貌。我那天心情恰好很糟糕,就跟她吵了两句,于是……”
他尽量避重就轻地说。
反正他想汤燕翦也不会主动向她家人说起后来在山上的事。
汤老爷
子听完,果然只是笑了笑:“原来如此。这样芝麻绿豆点的小事儿,亏我们燕翦还记仇了。詹姆啊,倒叫你见笑了。”
“哪里哪里,”詹姆士便也连忙躬身:“原本就是我得罪在先,还要请汤爷爷代为向燕翦致歉。等以后有机会再见面,我再当面向她道歉。”
话说到这儿,幸好汤老爷子没再深究,詹姆士急忙趁势告辞。
出了汤家的大门,詹姆士才敢擡手擦汗。这才知道,额发已经被汗水洇透。
不过……方才那样撞见她穿一身迷彩服,英姿飒爽,却偏偏见了祖父就像小女孩儿般直扑进老人家怀里的模样,叫他忍不住驻足回眸,望向那紫檀建起的深深楼阁,凝望一扇扇雕花密布的窗棂。
忍不住猜想,哪一扇才是开向她的闺房?
听见层叠的庭院里一进一进传进来回声,送客了。
燕翦知道那个魔鬼终于走了。
她这才放心地阖上眼睛,钻进热水里去。
这才肯让自己落下眼泪来。泪水融入浴桶里的热水,骗自己说未曾流泪。
这一趟跟随小声去亚洲,走了一个多月。这样远的距离,这样长的时间,她以为足够她舔舐伤口,让自己痊愈。
可是等坐上飞机,等飞机飞离跑道,她就已经知道一切不是自己想象的模样。她以为开始远离就会让自己雀跃起来,可是事实上,她发现越是远离,反倒越是记得清晰。
她想起那个夜晚,她跟小声并肩坐在没有一丝光明、只是间或被炮火照亮的那片土地上,小声莫名地伸手过来抚她的头发,问她究竟怎么了。
那一刻她险些崩溃。
不是崩溃于小声对大姐的执着,不是崩溃即便她就在身边,可是小声心里却依旧只有大姐,她是崩溃在——原来在那样遥远的地方,只有小声跟她在一起的独处时刻,可是她竟然也是无法忘掉那件事的。
她没办法找回小时候独独腻着小声时候的快乐,无法再用从前那样无忧无虑的笑容对着小声。那晚上她发现她好像已经不再是从前的自己,她很恐惧地发现就连她对着小声的心情,都仿佛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模样。
在那段困扰着她和大姐、小声三个人的关系里,她其实可以接受小声变心。因为她自己心底其实都明白,小声也许是对大姐的感情更深的;可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却反倒有一天,有可能是她自己先找不回了从前的感觉,是她自己先变了心去。
她想也许是自己已经自惭形秽了,因为她已经被那个蓝眼睛的魔鬼夺走了一个女孩儿最美好的初次。因为这样的自厌自弃,所以她已经不再是原来的自己,再找不回了从前对小声的那份感觉。
于是那个夜晚,她在陌生的土地上,在黑暗里止不住了自己的眼泪。
她对小声说:“言情小说里,男女主当经历过这样的生死相依之后,都一定会修成正果了。可是小声,你知道么,我这次执意随着你一起来,却是要用这段旅程向你说:再见。”
“对不起我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不是我不想继续这样走,因为我发现我不配。若这样执意走下去,我会伤害到更多的人。我不想再让大姐流泪,我也不想再让你为难。还有我的家人……他们其实没有谁责怪过我,可是我知道我让他们所有人都失望了。”
“小声,这是你和我之间的最后一段路。等走完了,回到M国之后,我就会彻底放了你,也忘了你。”
如今她回来了,她会践行她自己的承诺,她一定会放了他也忘了他。
---题外话---【早上第二更】
☆、375.375真想说一回谎(三更二)
这一趟亚洲之旅,小声带回来许多证人和证据来。
而随后几日,詹姆士也说到做到,亲自到警局找汤燕卿,将他们兄弟发现的一些证据交待给了汤燕卿。
对此,贾天子、关椋等人都十分兴奋。他们也都十分希望能帮大声姐脱了罪去,他们都相信汤燕声所谓犯罪,可却是出于一片仁慈之心。
可是汤燕卿对这两方面新到的证据,反应却只是淡淡的,没有如他们一样表现出太多的兴奋来。
关椋不敢直接问汤燕卿,便私下里去问汤燕衣。
汤燕衣轻哼一声:“我小哥没表现出兴奋的原因,就是这些所谓的证据都不可靠。用这样不可靠的证据,若是上庭的话,非但不可能帮我大姐脱罪,反倒有可能害了我大姐。鲺”
关椋吓了一跳:“可是有一部分证据却是来自骆弦声啊,他怎么还能害大声姐?”
汤燕衣瞟他一眼:“有一个词你忘了么?——关心则乱。小声太想帮到大姐,所以他会使尽所有的手段。‘所有的手段’,你懂么?那他就什么都有可能干得出来。”
贾天子找见汤燕卿的时候,汤燕卿正站在警局的天台上抽烟。
长风浩荡,他吐出的烟雾刚离开嘴唇,就被吹散了。没有了烟雾的遮挡,贾天子于是便看清了他眯起的眼。
贾天子走过去,“怎么了?许久没见过你这么犯愁。”
贾天子看见汤燕卿这副样子,还是五年前。那时候汤燕卿刚入警,因为出自汤家的身份,所以警监需要找一个稳妥的警员给他当搭档,唯恐这位大少爷发了脾气给局里惹事儿,回头跟汤明翔也没法交代。
于是他贾天子因性子稳妥而被警监选中,成了汤燕卿的搭档。
那时候的汤燕卿就是这个样子的。在局里飞扬跋扈,跟身为他老师的老乔对着干,一心只想破案,破案之余的万事都不放在心上。
每办完一个案子,便也这样独自走上天台来,坐在浩荡的长风里,这么寂寞地一个人抽着烟。
那时候的贾天子就不解,这样一个出身高门世家,从小到大从未遇到过任何挫折的公子哥儿,怎么会露出这样一副寂寞忧伤的模样来?
汤燕卿刚开始对他这个搭档也不太在意,可有而无,于是他没机会走进汤燕卿的内心去;后来两人相处久了,联手破过几桩大案,两人携手出生入死过,汤燕卿才渐渐向他敞开了一角心扉。
让他隐约知道,原来汤燕卿曾经在入警之前,经历过一些刻骨铭心的往事。
不好的往事。
只是即便对着他,汤燕卿也不肯明说。
每个人心里都有秘密,都有不愿对人提起的往事,他便也不追问,只是在汤燕卿想说的时候安安静静地听,自己好奇的部分,就自己自行去推理和构架。
可是后来随着时光的流转,汤燕卿的仿佛终于能从那段往事里解脱出来。汤燕卿又是原来的汤燕卿,性子飞扬起来,全情投入破案与著述,不再压抑。
可是怎么他现在又出现了当年的情形?
难道……是当年那段往事的阴影重又飘了回来,将他笼罩了么?
汤燕卿回眸笑了笑,将香烟从唇里抽出来,碾灭在脚下。
故作轻松地笑笑:“没事啊。刚刚去见了小声带回来的那些证人,挨个谈了。谈完了有点累,就上来抽根烟。”
他果然还是不想谈。
贾天子便点头:“那些人谈得怎么样?”
“你说呢?”汤燕卿叹口气:“如果我不是研究行为分析的,那我也想单纯相信他们的口供。可惜我不光听见他们的口述,更眼睁睁看见他们的肢体语言所泄露出来的实情——他们在作伪证,我不能采信。”
贾天子理解,便含笑点头:“所以都说聪明人活得累。不如这样,你把给这些人录口供的事交给我,反正我也不懂行为分析,我只信他们的口供,看不出别的来。”
汤燕卿扭头盯着贾天子:“你们都想帮我大姐,我明白。可是咱们却都不能忘了,咱们自己心口挂着警徽呢。”
贾天子赧然笑笑:“是,我知道错了。”
汤燕卿擡眼望向远方。
高天流云。
如果所有的往事、所有的阴翳,也能如同这些浮云一样,一阵风吹来就能风吹云散,该有多好。
“小声的心情我也明白。可是我还是要警告他,不要妨碍司法公正。”
贾天子点头:“如果你不方便开口,那就我说吧。”
汤燕卿又扭头来看向他,笑了:“拍档,你真像我老婆啊。”
贾天子给了汤燕卿一拳:“哦,你才觉得啊?我早就这么觉得了。你看局里一来人,你就让我去端茶送水,我早认命了。”
天台长风,两人相视而笑。
“其实小声的做法,我也曾有过。”汤
燕卿转头望过来:“有时候我也想过撒谎。因为谎言可以掩盖现实的残酷,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些。”
贾天子点头:“谁没有过呢?比如小时候因为淘气砸坏了我妈最爱的花瓶,比如考试考砸了……那些时候我也都想撒谎。因为只有撒谎,才不会让我最爱的妈妈难过,才会躲过我爸的一顿胖揍。”
汤燕卿笑了:“那你后来究竟撒谎了没?”
贾天子耸了耸肩:“看情况。有的还是撒谎了,有的没敢。”
贾天子回望汤燕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