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30)(2/2)
时年不在身边,他重新恢复了冷静。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看着走廊上来来回回走过的穿着病号服的病患,他便总是不自觉将他们看成是时年。
那么小小的时年,满眼的泪,孤单无助地望着他,对他用唇语说:“救我。”
他只觉自己的头都要炸了,伸手一把按住头,苦恼地伏低身子。
时年。
时间……
罗莎从处置室里出来,看见的正是这样一幕场景。
她便停住脚步,扶住墙壁。
眼前的向远再不是刚刚那个发脾气、一身戾气仿佛要伤害她的那个男子。眼前的向远——就像一个孩子。孤单无助,迷惘伤心。
罗莎心下狠狠一疼。
这不是她从前认识的那个向远。她从前认识的向远,永远是衣冠楚楚的美男子,只要有他在,他便永远都是人群中最引人注目的焦点。
即便是最初他刚刚创业,在律师界还只是个新人、处处碰壁的时候,他面上也永远洋溢着自信的笑容。那样谦谦儒雅的东方君子,带着那样柔韧而坚定的笑,走到哪里都叫她怦然心动。
所以当年即便知道自己是在冒险,即便后来的四年里她明明知道自己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可是她却也心甘情愿,痴心不改。
因为她爱他,爱那个第一眼便俘获了她心的男子。
可是眼前的向远……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是他从中国回来,是他带回时年之后,是他与时年结婚之后……
是四年的婚姻改变了他,或者说是时年让他变成这样!
她心下便忍不住气恼,奔上前蹲在他面前,握住他的手:“阿远,跟时年离婚吧,好不好?你们两个真的不合适。你们如果继续勉强在一起,对你们两个都并没有半点好处。”
向远疲惫擡眼,望向罗莎:“你不明白,你永远都不会明白。我要保护她……我必须让她留在我身边,在我随时都能看得见的地方,我才能保护她。”
“如果她自己一个人出去,如果她离开了我,她会遇见危险的。只有我能保护她。我答应过她,我也答应过她爸爸,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她,我要保护她。”
罗莎听得心都成灰,便忍不住踉跄冷笑:“你保护她?阿远,你别傻了。她现在多强悍,她根本已经不需要你保护。再说,她身边有24小时贴身保护的警员,警员岂不比你更有能力保护她?”
向远却不耐烦地推开她:“你又没经历过,你什么都不会明白!若遇见那样的事,警察,都是一群废物!”
“只有我能保护她。我答应过她,再也不叫她受到伤害,我说到做到!”
罗莎闻言也是一愣。
当初他在这中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对她也一直都不肯说。四年过来她只隐约知道他曾经遇见过危险,是时年当警察的
父亲救了他。可是具体怎么了,他一向不愿多说,她若问了,他就会发脾气。
罗莎耐下心来:“阿远,四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我说说,行吗?也许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严重,我帮你一起分析,好不好?”
“不好。”
向远直截了当否决了她,定定望着她:“当年的事只有我和她知道,我们对谁都永远都不会说。”
皇甫华章是将时年直接送回了康川大学。
华府华章自己没有回学校,只是在门口将时年放下。
时年下了车,躬身向车里:“理事长,再次谢谢您。”
皇甫华章微微点头,弯腰从车窗望出来:“准备再写一张字条送给我么?好,我等着。”
时年笑起来:“不用了。上次是因为没机会面见您致谢,而且没有您的电.话号码,所以不得已才用那样原始的方法表示感谢。这次是已经有机会当面向您致谢,就不用麻烦那位秘书先生了。”
“你是说你这回不会再给我写字条了?”皇甫华章那两条极漂亮的长眉微微挑了挑,“那我会很遗憾呢。”
时年只当对方是开玩笑,只笑不言。
皇甫华章便端正坐回去,关上了车窗。劳斯莱斯随即启动,稳稳驶向前方。
却只驶出去不到一百米,忽然停了下来。副驾驶座位那黑衣男子下车,朝时年的方向走回来。
时年便迎上前去:“怎么了?是理事长还有什么吩咐么?”
那男子却惜字如金,只递过来一张字条,然后沉声说:“只准你用,不准外泄。”
时年一怔,那男子却一转身回去,车子随即又开走,这一次直接朝如金的斜阳深处驶去,再没有停下来。
长街上的风吹来,撩动长发。时年垂首展开字条。
果然如她猜测,即便只是一张便笺,可是边沿却也裁切得线条完美,折叠得也是十分妥帖,每一根线条、每一个边角都是对齐的。
字条里是一串手写的花体数字,是一个手机号码。
字迹飞扬潇洒,却又带着沉稳的古典之美。
时年擡头,望向那已经看不见车影了的方向,深深凝眸。
此时,汤燕卿正独自站在校警办公室里。
明早校警办公室就将解除封锁,重新恢复使用。
肖恩死了,自然还会有其他的校警补充进来;就像行为分析班里死了周光涵,死了S,被捉起来了杰克、马克,却一样还是有学生闻风而动,想要补上那四个位置一样……这个世界也许从来都不会因为一个、一些生命的远去,而改变了原本的节奏。
趁着这最后的一点时间,他静静站在窗前,就站在那个血手印旁,凝眸望向窗外。
肖恩的凶手被捉住了,一切都显示是马克,于是人们便也自然认为留在窗上的血手印是马克的。
可是他却不这样看。
只可惜留下这血手印的人太狡猾,手印本身并无指纹留下,甚至连那手掌的长度和宽度也与马克本人大体相当——都是一样修长的手掌和手指。
他立在这里,努力将自己想象成是那个人,努力想象,那个人当时是带着何样的心情去透过这扇玻璃窗,看见、抚摸着时年的长发。
而就在几乎同一时间,他背后的地面上,一场杀戮正在进行。
就像现在流行二次元世界的spy,一个好的警员有时候也需要成为s高手,要能钻进罪犯的心,站在罪犯的视角上来推理整个案件,将自己当成是罪犯本尊。
就在他眯眼凝神的时候,正看见时年穿越大草坪,朝这边走过来。
方格的窗玻璃仿佛一幅画框,而她就是越走越近的画中人。
是画里的,唯一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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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第三更~】
☆、113.113尴尬,竟贴在一起……(三更三)
时年倒没发现汤燕卿,因为她刚走到楼门口便接到了一个电.话。
她垂首看屏幕上显示的竟然是熊洁的号码。
她略作犹豫还是接听。
熊洁在电.话里得意地笑:“时年,我们可真有缘,报道康川大学的案子,咱们两个又撞在了一起。”
时年回敬一声冷笑:“你是想来告诉我,你又要在这个题材上打败我,是么?Ok,各展所能好了。”
熊洁轻哼一声:“时年,我听出你语气里的自信了。就从这一点我也相信你手里怕是比我捏着更好的资源;而且就第一期稿件的反馈看,你也同样觉得你已经占了上风了,是不是?蹂”
时年倒没骄傲:“来日方长,我不会因为第一期稿子的成败就论定未来。熊洁,拿出你的真本事来,我倒希望咱们能都因为对方的存在,而让自己时时保持前进的动力。”
“可惜,那只是你自己的想法,我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熊洁语气傲慢:“时年,我是来跟你做交易的:你停了康川大学的稿子吧,别再碰这个题材。这个项目只给我自己一个人做。”
“凭什么?”时年也是颇感意外。
记者这个行当,当然是都恨不得某个热点题材只给自己做,也省得在视角、时机上都要跟同行打仗似的竞争。可是却人人都明白,在这个资讯高度发达的时代,这种想法只能是一种奢望。
而熊洁这个人虽然处处都与时年为敌,可是她好歹从前还没说过这么霸道的话。因为熊洁好歹也有一个身为记者的觉悟,也明白这个世界没人能独揽新闻题材。
可是这一次熊洁竟然真的就这么直接说出来了……时年心下一翻,熊洁能这么做,怕只有一个情由——那就是熊洁手里握着她的什么把柄,熊洁自认为足以要挟到她。
时年原本想到了此时的伪装身份。说不定熊洁那天来采访,这几天来分析出她在校园的身份来了。
可是熊洁随即说:“不瞒你说,我现在手上有个很不错的资源。我有幸拍摄到了一位著名记者与她当律师的老公的一场当街大战,哦,旁边还另外有一个女人,好像是她老公律所的合伙人哦。”
时年便是一惊:“你想怎么样?!”
时年的语气叫熊洁十分满意:“我想怎么样?时年,你也是记者,当拿到这么好的新闻题材时,你想怎么做?难道不是想发出来?”
时年深吸一口气:“我懂了,你是想用这个作为要挟,与我做交易。你想让我不再碰康川大学的案件,否则你就把我的私事写出来。”
“真聪明。”熊洁自知胜券在握。
就算新闻要紧,可是再要紧的新闻却也只是工作。哪个记者会当真把工作看得比自己的私隐更重要呢?一个新闻不要紧,还能有下一个,可是倘若自己的声名先毁了,那就没有未来了。
“怎么样?成交吧。咱们皆大欢喜。”熊洁已经做好了准备庆祝。
却没想到,时年只淡淡说:“不好意思,我时年从来只接受良性竞争,却不受人威胁。你如果想写,笔在你手上,你随便。”
时年说完便挂断了电.话,直接将自己的手机卡拔掉。
时年多少有点被熊洁气着了,径直上楼进了房间。
房间里静静的,好像玛丽娜和钟馗都没在。
她和辣妹子的房间却开着门,时年便走进去。
辣妹子正坐在床铺上,抱着笔记本上网。看见她进来,打了声招呼:“嗨,回来了?”
因为心里已经清楚了辣妹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时年便有些无法如往常那般微笑,只能尴尬点了个头:“呃,回来了。”
辣妹子垂首望回电脑去:“没吃饭吧?我在餐厅没见你去,就顺手给你打回来一份,在桌上,还没凉,你吃吧。”
时年心下颤了颤,想起汤燕卿跟她换房间的那个晚上,就是先主动给大家打的晚饭……时年便笑了笑:“呃,我在外面吃过了,你留着当夜宵吧。”
明天又是发稿日,时年这一期就准备将辣妹子揭露出来。于是总觉得如果留在房间里写稿子的话……有些太古怪,便带了笔电出门。
“去哪里啊?”辣妹子擡眼微笑着问。
时年扬了扬图书卡:“到图书馆找几本书。”
辣妹子点头:“哦,再见。”
“再见。”时年回首望了辣妹子一眼,便背着电脑出了房间。
时年到了图书馆,找了个靠窗角落的座位坐下,放下笔电,便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眼前还都是方才与辣妹子说话的一幕一幕,她仔细回想了一回,却没捕捉到任何的异常,只好甩甩头。然后小心打开笔电——笔电是所有学生在大学里的必备,她不用的话就太奇怪了,不过汤燕卿也都小心地叫关椋给做过升级加密,而且里面并不储存重要的稿件,所有稿件都是存在移动设备里——所以她
想,以辣妹子的能力应该打不开。
如此便放下心来去写稿。
只是还是有点奇异地心思不宁,便将电脑设了密码,起身去书架上找两本书翻翻。
这个时间图书馆里的人不多。偌大的借阅室里静静的,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巨大的书架通天彻地,整整齐齐码放着一排一排的书籍,便仿佛一个浩瀚巨大的森林。
书海是最能让人心平静下来的,时年随意翻找着书籍,心便也跟着一点一点地平静了下来。
书架上有一本书的名字吸引了时年,她抽下来看。书里是一个一个的小故事,讲述的都是与梦有关的主题。时年翻开书页,不由自主地被内容吸引了进去。
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理工男。他说自己总是会莫名梦到一棵大榕树。树冠很大,宛若绿色的帐篷垂下来;树干要许多人拉起手来环抱住。他甚至还总能看见那树下有孩子们在追逐嬉戏,甚至梦里能清晰地听见孩子们清脆的笑声。
他说他将这个梦讲出来给朋友甚至妻子听,大家都忍不住笑,说想不到他这样的理工男还能有那么浪漫的梦境。还说梦都是假的,他这辈子其实也从没见过这样大一棵树的对不对?
可是他自己却渐渐越来越觉得不对。他便自己偷偷去查,也看过心理医生,后来经过长达数年的奔波,终于找到了答案——原来他是被拐走的孩子,梦里那棵大榕树正是他家乡村头的标志。只是那时候他太小,不记得被拐走的事情,只在潜意识里深深刻下了这棵大榕树。
潜意识帮他一直记着,然后以梦境的形式提醒他。
时年捧着书籍,忽然觉得宛若一股清泉从头流淌到脚。
她也有一个梦,梦里有一个人,虽然永远看不见他的脸,听不见他的声音——但是却不意味着它只是一个虚幻的梦境,而说不定那一切都是真实经历过的。
是真的有那片黑暗,是真的有在黑暗里只凭灵犀相通,陪伴她的那个人。
正在出神,发上却被轻轻触动。她先时没留意,以为是同样穿梭在书架中间的同学碰到了她头发而已。可是哪触碰却又来。
她这才激灵一下回神,猛然回头望向背后。
一只手,悬空放在她后脑原来的位置。
时年吓了一跳,那个人也低低惊呼了一声。
然后……时年就发现腰部以下动不了了。
那只手放下,露出一脸窘色的俊颜——那张英俊得过分的脸,在图书馆的柔和灯光下却更显得光芒炫目,尽管张扬的气质与图书馆的气场有一点点的那么风格不一致。
这么如影随形的,自然是汤燕卿。
时年便脸一红,低声埋怨:“你干嘛?吓我一跳。”
她边说着话,边自然地扭转着腰。他就在她身后,或许是与她站得太近——近到,她的后面和他的前面,都贴在了一起。
这样要命的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