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服灵之争 3(2/2)
谷畸亭甚至能听到,祭坛最深处,那创下此法的远古大巫残留的一缕意念,如同风中残烛的叹息,充满无尽悔恨悲怆。
“……知止……知止不殆……”(懂得适可而止就不会危险)。
这蕴含道家“知止”智慧的最后警示,透着对自身所造无边恶业的刻骨悔意。
风天养的身体筛糠般抖着,仍然去解读着玉简。
但解读得越深,他眼中的贪婪就越降低一分。
到了最后,只剩下目睹深渊般的恐惧。
“虐…虐灵…毁灵…抽魂炼魄…他娘的…”
他猛地抬头,眼神涣散,嘴唇哆嗦着说道,“造孽…这是造孽啊!”
那不仅仅是看到邪恶方法的厌恶,更像是灵魂深处对“生”之敬畏、对“灵”之尊重的本能,被这残酷“真法”狠狠震撼到了。
就在风天养眼中恐惧攀升到顶点时。
谷畸亭的眼睛,捕捉到了他眼底深处一闪而逝的异样。
那并非纯粹的恐惧,更像是一丝要算计的冷光。
风天养的手指,在解读到那三条核心“真法”图谱的关键处时,指腹在冰冷的玉简表面,极其隐蔽地多停留了一瞬。
一股微弱到几乎与玉简自身残存能量融为一体的炁,从他指尖悄然渗出,在那能量图谱的关键节点上,留下了一道印记。
这印记阴毒异常。
它并不会破坏图谱,而是在关键的能量流转路线上,巧妙地嵌入了一个微小的“偏移”节点。
如同一颗精心埋藏的毒种,让原本就狂暴危险的能量运行轨迹,在某个临界点变得更加不可控,更加偏向毁灭。
同时,玉简上关于“心智扭曲”、“戾气侵魂”的关键警告符文,在这印记的影响下,光芒微弱了几分,变得模糊隐晦起来。
谷畸亭冰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不愧是风家人,要不是自己有这双眼睛在。
都不敢相信,这家人居然会当着别人的面,改上面的文字。
紧接着,风天养动作带着点慌乱地从怀里掏出准备好的轻薄坚韧皮纸和一小罐特制的拓印药泥。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想压下心头的悸动和那隐秘的兴奋,开始小心翼翼地将玉简上的图文,尤其是那三条核心图谱,拓印下来。
他动作看似专注惶恐,额头汗珠不断,仿佛完全被真法的恐怖所震慑。
但在谷畸亭的视野里,风天养拓印时的手腕有着细微的不自然抖动。.
当拓印到被他暗中篡改过的关键区域时,他涂抹药泥、覆盖皮纸、按压刮拭的力道和角度,都发生了精妙的调整。
这细微的变化,使得最终拓印在皮纸上的图谱,在关键部位恰好呈现出那篡改后印记的细微变形!
片刻后,风天养揭下皮纸,一份完整的真法拓片在他手中。
他长长吁了口气,后背衣衫已被冷汗浸透。
然而,就在他作势要收起的瞬间,手指却极其自然的从那叠皮纸中抽出了另外一张质地稍有不同的皮纸。
他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对照着刚完成的第一份拓片,在那第二张皮纸上重新描绘勾勒起来!
这一次,他眼神专注得。
他笔下的核心图谱,其关键节点呈现出一种被优化过的形态。
图谱被他刻意描绘得更加流畅高效,那些代表痛苦怨念的黑色业力丝线被大幅简化甚至抹去,玉简上关于代价的恐怖描述,在第二份皮纸上更是被弱化得只剩下语焉不详的寥寥数语。
一份是真实记录了业力与警告的原始拓片。
一份是核心路线被精心扭曲、致命警告被弱化、看起来更安全高效实则埋藏毁灭陷阱的伪法!
风天养迅速将那份真实的拓片,紧紧塞进贴身衣物最深处,紧贴着皮肉。
而那份精心炮制的“伪法”,则被他看似随意地折叠起来,紧紧攥在汗湿的手心。
祭坛顶端死寂一片,只有粘稠空气流动的微弱呜咽,如同亡魂的低泣。
风天养背对着谷畸亭,肩膀微微绷紧。
“看清了?”谷畸亭的声音陡然响起,不高,却像两块冰冷的铁在死寂的深潭中猛地碰撞,每一个字都带着穿透骨髓的寒意,“这梯子已经搭在油锅沿上,还真有你的啊!”
风天养的身体猛地一僵,攥着“伪法”拓片的手骤然收紧,显得有些紧张。
谷畸亭的声音冷冽道。
“强取豪夺,逆天悖道,终成力量之奴,业火焚身。”他刻意停顿了一息,目光如同钉子一般,钉在风天养僵硬的背影上,加重了最后一句。
“你风家可是行大巫的大家族,灵非柴薪,乃天地之息,众生之念。灭其本真,道途断绝,人根也就烂了。”
“人根”二字,被他咬得极重。
风天养极其艰难地转过身。
眼神复杂地翻腾着。
脸上只剩下起初的恐惧,被彻底点破的狼狈,一丝强撑的倔强,还有那被强行压抑下去的贪婪。
他喉结滚动了几下,嘴唇翕动:“…我…”
谷畸亭的目光,却已越过他挣扎的脸,落在他那只紧攥着“伪法”拓片上。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斥责,甚至带着点儿理所当然的味道。
他看得太清楚了。
风天养此刻的算计,那埋入伪法图谱的阴毒种子,以及他贴身藏匿的真正拓片。
这一切的轨迹,早已在他那双能窥见万物流转、因果纠缠的眼睛里勾勒成型。
风家日后会交出拘灵遣将。
此事谷畸亭心知肚明,原著里就是如此。
但风天养交出去的“服灵”之法,必定是此刻他手中这份被精心篡改、弱化了致命警告、诱人走向毁灭深渊的伪法!
一份没有完整“说明书”的剧毒之药。
风天养想留后路,想用这伪法转移灾祸,甚至祸水东引。
这伪法,将是风家未来祸根的开端,亦是王家日后反噬的毒牙。
自己现在要做的,就只能是顺水推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