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池庸演戏(2/2)
"你们荣兴斋就是这么欺负人的!"妇人身子一歪就要往柱子上撞,被旁边账房先生急忙拉住,"明明是你们的料子打了补丁,反倒说我讹诈,还有没有王法了!"张世蟠定睛一看,那匹宝蓝色杭绸确在幅边有道细如发丝的跳丝,若不细看极易忽略。
小伙计急得脖子冒青筋:"你买时怎不细看?出了门就来撒泼,当我们好欺负不成!"掌柜额头冒汗,忙喝住伙计,又转向张世蟠躬身请罪:"东家恕罪,是小的管束不严......"张世蟠没理他,径直走到妇人面前,目光扫过那匹残绸,又瞥了眼柜台后缩着的几个看热闹的伙计,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池庸分开两人,脸上泛起红光,显然被那声叫好激得来了兴致。他清了清嗓子,双手虚虚一握,仿佛握着支无形的狼毫笔:"诸位有所不知,这符篆一道,看似繁复,实则有章可循。"他忽然提高声调,指尖在空气中快速勾勒,"譬如这'引气符',常人只知依样画葫芦,却不知朱砂需取辰州所产,符纸要以桃木浆制,最关键的是落笔时需存'一念代天'之心——"
说到此处,他猛地一拍大腿,眼里闪着光:"我早年画符总不得要领,后来在终南山偶遇一位老道,他让我对着山泉画三千张水符。直到第三千张,手腕突然一沉,那符纸竟自己漂在水面打转,这才明白什么叫'笔未到,气先至'!"
人群里有人点头,有人蹙眉沉思。站在前排的青衣书生忽然发问:"池先生,那画符时的'咒'又有何讲究?"池庸闻言更喜,向前两步道:"问得好!咒者,祝也。不是扯着嗓子喊,是要把心愿凝在舌尖,随着墨汁渗进纸纹里。就像给土地爷递帖子,你得让他听清你的来意,还得让他乐意帮你跑腿。"
这话通俗有趣,众人顿时哄笑起来。角落里一个灰衣老者捋着胡须道:"池老弟这比方打得妙!我当年给小儿画护身符,心里想着他摔断的腿,那符画出来竟带着血丝,后来果然应验了。"池庸击掌道:"正是此理!心不诚,则符不灵;意不专,则墨不聚。画符说到底,画的是自己的精气神啊!"
他越说越激动,索性挽起袖子,从随身布袋里掏出张黄符纸,蘸了点茶水在桌上画起来。虽无朱砂,那歪歪扭扭的符形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劲道,引得众人都往前凑。忽听"滋啦"一声,不知谁碰倒了油灯,灯花溅在符纸上,竟烧出个规整的星形孔洞。众人哗然,池庸却哈哈大笑:"诸位请看,连灯花也来给我作证!"
青云山门广场上云雾缭绕,池庸正"痛心疾首"地将一枚枚上品灵石塞进几个面黄肌瘦的修士手中。他身着洗得发白的青布道袍,发髻上别着根普通木簪,眼角挤出两滴泪来:"诸位师弟修行不易,这点微薄之力还请收下,切不可因外物耽误了仙途。"
被他拉住的修士们配合地抹着不存在的眼泪,领头的炼气期弟子颤声道:"池师兄大恩大德,我等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说罢偷偷用袖口掩住嘴角,露出个与悲戚表情不符的狡黠笑容——昨夜池庸给他们的袋子里,除了演戏的十块下品灵石,还多塞了张"事后另有重谢"的传讯符。
石台上的紫袍真人捻着胡须,目光扫过广场上精心布置的"感人"场景。池庸眼角余光瞥见那抹紫色身影,哭得愈发情真意切,连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想我等入门时皆怀赤诚之心,岂能因区区灵石分了高下?"他特意转身面向高台,袍袖下的手却悄悄掐了个法诀,让风中飘来的呜咽声更清晰些。
广场角落的银杏树后,两个负责维持秩序的内门弟子交换着眼神。其中一人用传音入密道:"瞧见没?昨天在后山松林,那几个'穷苦修士'还在赌钱呢。"另一人嗤笑一声:"这池庸倒是舍得本钱,就是演技太假,真人怕是早就看穿了。"
高台上的紫袍真人忽然微微颔首,池庸心头一喜,正想再加把劲哭出声,却见真人淡淡开口:"此子心性尚可,只是......"话音未落,一阵山风卷着银杏叶掠过广场,将某个"穷苦修士"没藏好的玉牌吹落在地,那上面赫然刻着"外门管事"四个鎏金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