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屈服（1/2）

原河西将军府的九号府牢中，菊香正背对牢门袒露着胸脯为她的儿子哺乳，而原本早就已经在钧城城楼上被“烧为灰烬”的虎子，竟然“死而复生”，正满眼柔情、全神贯注、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妻儿。原来，在城楼之上被烧掉的那具尸首只是一名与虎子样貌相似，体型相当的替身而已，真正的虎子却同他的妻儿一起被关在了这座冰冷阴森的牢房之中。

一个多月以来，虎子寸步不离、形影相偎在自己的妻儿身旁，看着儿子出生，并一天一天、一点一点咿咿呀呀地长大，耽溺在妻子菊香温柔的呢喃和旖旎中，一块坚铁渐渐炼成了绕指柔，一方寒冰渐渐化为了春池水，曾经那个无比刚硬的虎子渐渐陷入了沉沦的泥沼。与此同时，虎子却又是饱受折磨和极度痛苦的，这种折磨和痛苦几乎每时每刻、无时无刻都在他的内心深处“嘶吼”和“呐喊”着——他所有一切的幸福和快乐都源自他曾经的背叛，正是他将合黎山上那处极为隐秘的山洞里所藏着的秘密告诉了也澜伽耶，才得以苟活至今。

在过去的这一个多月里，除了每天有兵丁按时给他们一家三口送来一日三餐和生活必需品，以及治疗外伤所用的药品之外，牢房中的他们是完全与世隔绝的，也澜伽耶也再没有找虎子问过话，齐少宣和康大勇等人的生死境况，他更是一无所知。然而，虎子的心里却非常清楚，眼下这种虚妄的平静绝不可能持续太久，很快就将会有一场狂风暴雨的降临。

诚如虎子所料，就在他的儿子满月后的第二天，虚妄的幸福戛然而止，偷来的欢愉走到了尽头——也澜伽耶终是如噩梦般再次降临。

“这孩子，长得真是不错哈。”看着被菊香紧紧抱在怀中正在甜甜酣睡的小婴孩，也澜伽耶喜眉笑眼地走上前就要去触摸孩子红扑扑的小脸蛋儿。

“别，请别伤害他们。”虎子立即挡在了菊香和孩子的身前，定定看着也澜伽耶，眼中流露出的除了浓浓的不舍、凛然的死志，更多的却是止不住的惊恐和惧怕。

“呵呵呵，这么可爱的孩子，本王怎么可能会伤害他呢？”也澜伽耶抬起右手，轻轻拍了拍虎子的肩膀，语重心长、意有所指道:“这么可爱的孩子，你作为他的亲生父亲，更不可能会伤害他，对不对？”

虎子垂着头咬了咬牙， 握紧拳头没有说话。

“上一次你供出了齐少宣藏匿那批东西的地点，我们虽然晚了齐少宣一步并没能进到山洞，也没能得到它们，但是呢，本王还是宅心仁厚地留下了你和你妻儿的性命，并且让你们一家三口享受了这么久的天伦之乐。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你报答本王的时候了呢？”也澜伽耶看着虎子，笑容逐渐在他的脸上凝固，不过俄顷，他的眼底就只余一片冰冷。

虎子更加用力地攥紧了拳头，颤着嗓子问也澜伽耶道:“怎、怎么报答？”

也澜伽耶凑到虎子的耳边，一字一顿道:“告诉本王，究竟如何才能进到那座山洞之中？”

“我、我——”

“不要对本王说你不知道！”也澜伽耶怒喝着打断了虎子不安的嗫嚅，突然绕到他的身后，在菊香撕裂般的惊呼声中，劈手从她的怀里夺下小婴孩，而后狞笑着后退几步，将之高高举过头顶，受了惊吓的小婴孩随即抽动着四肢嚎啕大哭起来，在小婴孩的哭声中，也澜伽耶厉声对虎子喝问道:“我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如何才能进到山洞之中？”

“我的肝儿啊！”菊香哭喊着猛地扑到也澜伽耶的脚边，先是紧拽着他的衣角，泪流满面地冲着他“咚咚咚”地不停磕头求饶，直磕到额血横流、额骨龟裂，也澜伽耶也丝毫不为所动，而他手里的孩子却哭喊挣扎的愈发激烈，随时都有摔落到地上一命呜呼的可能。

菊香见状，立刻转回头对仍旧在道义良知和舐犊之情中苦苦挣扎犹豫的虎子凄厉地哭喊道:“告诉他，快点告诉他啊！快点啊，求你了，告诉他！救救孩子，救救咱们的孩子，求你了，快点告诉他吧！”

看着悲惨痛哭、血流满额的妻子和岌岌可危、命在旦夕的儿子，虎子终于完全、彻底崩溃屈服了，他手脚颤栗着跪在了也澜伽耶的面前，眼中再没了痛苦，只余下了空洞的绝望。

经历了三十多天漫长而揪心的煎熬，藏在合黎山中的两百余名百姓，大都已经恢复了元气。尤其是重伤的岳鹏，在崔昊和衔环等人每日精心的照料下，身体已经大好。

从甫一能走动，岳鹏便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要破洞而出去寻找他的义父兼主帅岳丘林。

与岳鹏同样急于离开山洞的还有康大勇、小荷，以及在赤襄军屠城时双翅受伤的飞奴小灰。康大勇想的自然是下山后大杀四方，最好能把西突人杀个“片甲不留”；而小荷虽然很少讲话，也几乎没怎么哭过，但是内心之中她却几乎没有一天不在惦念着她的大哥哥齐少宣，如今，于小荷而言，对齐少宣强烈的思念早已战胜了对战争和死亡的恐惧，于是离开山洞就变成了扎根在她幼小心灵中的一个执念；至于飞奴小灰，虽口不能言，但却每日里拍打着已经康复的双翅，在山洞内外之间不停飞来飞去、扑来撞去，以期获得崔昊和衔环的首肯，好放它去找寻自己的主人。

崔昊虽然也很想出洞下山，但是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他还是选择了遵守与齐少宣之间的约定——留在山洞之中，守护这里所有的人和山洞中所藏的东西。

这天清晨，崔昊还未睁眼，便听到了小灰在他耳“咕噜咕噜”不停地叫唤着。

“哎，小灰不要闹了。”昨夜崔昊在洞口警戒至很晚才休息，因此他闭着眼疲惫地朝小灰甩了甩手，打算再继续睡会儿，但是小灰的叫声却愈发急迫，就连翅膀也拍打的愈来愈激烈，甚至开始用它的尖喙去啄崔昊的脸。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的崔昊很快便清醒了过来。

此时，衔环已经将小灰抱在了怀里，为了让它尽快安静下来，衔环不得已用麻绳将它的爪子强行绑在了自己的手腕上。而康大勇、岳鹏和两名正在负责警戒的乡勇很是疑惑地瞧着似乎愈来愈烦躁不安的飞奴小灰，实在不知它为何会如此反常。

见崔昊清醒了，被衔环束缚在怀里，总算安静一些的小飞，却又再次冲着他拍打起了翅膀。

“怎么回事？”一头雾水的崔昊很是不解地问道。

其中一名乡勇看着小灰已经开始由拍打翅膀改成猛啄自己身上的羽毛，便愕然道:“这飞奴怕不是变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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