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V](2/2)
上都城内,温府,
承帝登基已有月余,先帝驾崩的余震已尽数退散,朝堂之上亦安稳如常,峼帝在时,温景州几乎便已形同摄政,如今亦只不是过了明路,虽与从前无甚差别,却要额外费些时辰为新帝布置要学,出宫亦要晚了些。
是以当他自书房出来时,已至落日红霞漫天之景。
乐隐被僧众百姓尊为大师,自来备受崇敬,然他的名望,却在真正的权势面前不值一提,而温府娇客又是在寺中出事,再加之事因或可与他有关,便是被人晾了半日他也不觉怠慢。
甚而在终于看到府主人的身影出现时,他主动上前拜道:“阿弥陀佛,贫僧拜见首辅大人。”
温景州在花园前停下,愈来深不可测的眼眸越过一众姹紫嫣红,落在那已愈多现于百姓家中的水井之上,
数月前她满腔热忱兴致勃勃,就在此地与他言说神奇的场景忽地浮现,便连她当时所为不过要他欢喜,满心满眼皆是他的样子,都还无比清晰,
可现下,她所爱的花园犹在,她所做的水井犹在,她未试穿的嫁衣犹在,她曾为之动心的人犹在,她却在给了他即便不情愿也不得不留下的假象之下,就那般忽然放下一切,踪迹全无了。
他知道她面柔心韧,从不轻易言弃,非同此间女子。却终于知道,他的南儿,果真与众不同,她不仅是心韧,她更加是,心硬。
也更是,爱憎分明啊。
“不知大师可有耳闻,再过六日,便是我与吾爱,大喜之日。”
乐隐垂首答道:“阿弥陀佛,大人之喜,百姓皆庆,贫僧亦有幸得闻。”
“既是知道,”
温景州收回目光缓缓转身,幽深漠然的眸垂睨着眼前僧人,淡淡说道:“便还要一言不发,欲与我为敌吗。”
乐隐心中一跳,却面不改色再垂首拜道:“阿弥陀佛,首辅大人明鉴,府上施主在我寺中出事,贫僧责无旁贷,因我之言才生后事之过,贫僧亦不敢推辞,亦已于佛前忏悔己过,然知无不告之事,大人确是冤枉贫僧了。”
“大师莫不是以为,仅一句忏悔便能抵得消罪过?”
温景州似笑非笑的轻嗤了声,“乐隐大师德高望重,受百姓爱戴,也曾于我有助,从前之事,便就功过相抵。”
“大师之能即可算得前程命数,想来自也能以物寻人了。”
宽大飘逸的淡蓝色广袖划过半空,他擡起手臂,手指向下,一黑链所系,金丝缕扣黑琉璃便在空中悠然摇晃。
“乐隐大师便就用此物来断一断,物主人,现下,身在何方。若能,自一切皆安。若不能,那么看来所谓大师也不过徒有虚名之辈,那寺庙便也是骗取百姓钱财之贼窝,若是如此,自也留之不得,也好一看,那寺庙之下,可还藏有其他不可告人之地。”
话已言明至此,亦也软硬兼施至此,乐隐已然领会,亦深知面前的年轻首辅看似温润如玉谦谦君子,实则心思如海,手段强硬。
自也不会侥幸以为他不过随口恫吓,若他果真仍执意言道无知,恐清灵寺,明日便会荡然无存。
他心内长叹,已尽人事,终无可奈何,亦天意难违,唯能默念佛经,知之相告,“阿弥陀佛,贫僧不敢妄言,却也能断得一二,大人手中之物非寻常物,物主人自也非寻常人。清灵寺中无隐秘,自也无不可告人之地。”
“大人之惑,不过一叶障目尔,众峰山上遗落地,袅袅炊烟无人知,阿弥陀佛,贫僧言尽于此,告辞。”
“众峰山上遗落地,袅袅炊烟无人知,”
温景州低声念后,忽地眼眸深亮,而后缓缓勾唇,神色明悦,“一叶障目,原来如此,”
他果真是一叶障目,只想着她或会藏起,却竟把高山遗漏,
而她也果然无事,且就在离他不远之处,
温景州微仰头喟叹了声,背在身后的双手无意识摩挲着琉璃饰,“南儿避开俗世如此之久,也该要重返人间了。”
“来人,”
“请大人吩咐,”
“以清灵寺为中,立刻搜寻附近所有山峰,暗中行事,若有发现按兵不动,即刻传信等候。”
左平亦精神大振,难得高声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