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2/2)
“不,我没有!”裴凌想起幻觉里的那一幕,以及此刻自己疏忽把人弄没了的悔意,他斩钉截铁的回答道,“他是他,明是明,他们是两码事!”
“两码事?”仇非林心中一紧,分的清楚却还要为此和自己吵架,那是自己分量比不上他了,“既然你分的清楚,那说白了,他和你没有关系!”
裴凌倔强的蹲身,扒着船沿企图能从水里看到些赛天仙的踪影,“我有责任。”
是自己把他带出来的,就有责任把他送回家,是自己把他弄没的就有责任把找回来。总之裴凌坚信自己肩上对他有责任。
“去他妈的责任!”
仇非林着实被裴凌的固执给气到,拎着包头也不回的走了,“好,你不走你就在这里等,等他尸体浮上来给他收尸!”
他生气,裴凌对明有愧疚,对这个尹家小子有责任,偏偏对自己什么都没有,一心想着还完欠自己的就离开。为什么偏偏到自己这里就急不可耐的想离开?
与其放他先走,不如自己提前离开。
仇非林攥紧包带,进到船来咬牙吩咐着,“别管他,开船,我们离开!”
船已开走,这片湖上独留裴凌一人。裴凌拿出手机来看,七点一刻了,擡头看一眼天色,只剩西边余光,照代之依所说,等天完全黑下来,他就再也回不来了。
裴凌焦急的趴在船边探身寻看,然而水底下什么都没有。偶有几圈涟漪泛起,是鱼探水面后摆尾留下的。
越看越没有,裴凌不免着急,收回身颓然捂腹坐在船板上,擡手的时候他被兜里东西硌了一下。他掏出藏在兜里的铃铛,拎在眼前细细看着。这铃铛连在平安牌上好几年了,从未见它有动静,裴凌还以为这只是个装饰用的哑铃。
银制铃铛,时间久了不免有些黑沉,连花纹都暗淡,因它与平安牌粘连,看着似是一体,裴凌从未仔细瞧看,他一直以为自己总能险里逃生是平安牌的功劳。
“它叫知返?”
除此之外,不知来历,不知用途,只知其名。
可为什么代之依师父传下来的铃会从尹承宇手里给到自己?还有赛天仙不是尹承宇,真正的尹承宇又去了哪里呢?
裴凌提着铃铛,口中又念一遍铃铛名字,“知返?”
湖中又起涟漪,裴凌并未注意,可这次的涟漪却不是鱼探水,像是山中气力凭空砸向水面。
这听着像是个引路铃。裴凌以为自己一度渴求着踏上故土是因为思乡情绪在渲染,可等真正回国之后,他又迷茫起来。故乡早已回不去,那里没有盼望自己回去的人,自己也不知去路,现在想来,或许是这铃铛在引导着自己重回故土?
代之依师父的铃铛,失踪了的尹承宇,冒名充当尹承宇的赛天仙,这其中一定有所关联。或许弄清这当中的关联,就能找到赛天仙回家的路。
送他回家,是自己的责任,自己答应过的。
想到这个,裴凌心中颓然一扫而空,振作精神,他又重新探身出去,“既然你叫知返,那就请你帮帮忙,帮我叫他回来。”
他摇了摇铃铛,然而铃铛并未响,像是不愿应承裴凌的请求。
“拜托了,帮帮忙。”裴凌又使劲摇了摇铃铛,可铃铛不响反而在手里越来越重,一只手不行,两只手齐上阵。
然而铃铛没响,却是一震,嘣一下,直把裴凌这个快一米九的大汉震倒,背脊狠狠砸向船板,湖面也是一震,震的水下的鱼纷纷往湖底钻。
“嗯。”裴凌倒在甲板上痛哼着,手臂发麻,他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还叫什么知返,这铃铛帮不上忙不说,居然还反弹的这么厉害。
“你到底怎样才肯帮忙啊?”裴凌起身拎着铃铛看,也不知刚刚那一下是不是震的太厉害了,他这会儿看着这铃铛脑壳儿还有点在嗡嗡作响,“是怪我心不够诚吗?”
但凡有点灵性的东西似乎都爱被信奉,就和美人一样,受不了一点的随便。赛天仙不就这样嘛,心有不如意总要去哄,不过好在他也容易被哄,只要裴凌表现出全心意的在乎着,赛天仙就很快露出了笑。
“你也是这样吗?”裴凌不再随意拎着那铃铛了,而是捧在手心,扭头一看船头的三炷香,他记得代之依说那三炷香是用来引路的,这铃铛又叫知返,既然如此,他们之间应该有所共鸣。
不论如何,不管方法有效与否,裴凌都要尽力一试,他走去船头,跪在已燃尽的香前,铃铛牌面在手间,双手合十齐平于额,红线自虎口露出,他额抵拇指,垂目闭眼,真挚虔诚,“请让赛天仙回来。”
说完保持跪姿,闭眼静待,约有十分钟之久,足等到有风起,船摇晃,让人误会是有人登船,足踏船板而有的晃动,他瞬时睁眼回望,然而船内除他再无一人,满脸的期盼也瞬时消散。
可能是跪的久了身体委顿,裴凌长叹一口气,“到底要怎么做啊?”
天已近全黑,时间不多,裴凌强打气,告诉自己得尽快,他还是寄希望于铃铛,事情诡异,他在湖里游了几遭都未见人影,诡异之事还是靠奇异之物来解决。
刚刚他心已够诚,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够?不管了,只有再来一次。
裴凌又挺直了背脊,虔诚跪拜,额抵拇指,咬牙诉说,“拜托了,拜托了,请让他回来。”
光咬牙还不够,面上肌肉紧绷,双眉紧蹙,双目紧闭,很是急切的再来一次,“拜托了!”
也不知是身体过于用力还是心情过于紧张,身体心灵都太过用力的后果居然是头脑空白,临近一种休克的状态,过于紧闭的双眼前不是茫然的一片黑,而是出现了光点,莫名的显影。
那光点一开始有些模糊,这时裴凌再想睁眼却怎么都睁不开了,他只有极力去辨认那道显影,形状似曾相识,等那光影终于近了,裴凌夜终于模糊辨出,是铃铛曾挂在上面的那棵树,是那颗出现在他梦里,满树红绳,各类式样的平安牌叮铃晃动的树。
“名字,叫他的名字。”
“名字?”耳边兀然出现的女声让裴凌紧张的吞咽口水,毕竟这次不是梦,这回萦绕着的女声很难说是个什么生物,或许是鬼。情况容不得他多想,他只是闭着眼张开口说,“赛天仙?”
周围没起什么变化,耳边仍旧是那个女声,“名字,他的名字。”
裴凌突然想起,哦,对了,赛天仙这个名字是自己给他取的,并不是真名。除去此名,裴凌真不知道该喊何名。他想了又想,最后试探着开口,“尹承宇?”
突起大风,自裴凌虎口露出的红线翩然飘起,掌间铃铛一响,裴凌立即睁眼,手臂一麻,竟是松开了手,那平安牌连带着铃铛落入了水中。
然而不知是裴凌眼花,还是风大,他看到的居然是红线飞入水中,带着平安牌一同落水。这属实有些奇怪,就像人钓鱼,只有甩饵带线入水的,哪有线带钩的。
可奇怪的现象便是转机,裴凌顾不得多想,只知这一定是指引,想也不想的起身,一个纵身跃进水里。
进到水里也奇怪,鱼纷纷往水底去,皆是一个方向,没鱼咬绳,那红线另一端却像有人收杆,带着平安牌飞快往水底去。裴凌憋着一口气,红线过细,水底下又模糊不清,周围又鱼多,好在平安牌目标够大,他只有盯紧了那方平安牌。然而落了水底软泥,那平安牌却没进泥里,被浮力阻着的裴凌一时没能跟进竟没能找出平安牌的方向。
一口气到底,裴凌已然受不住了,只有先行出水,浮出水面急喘两口,天色已然要黑了,只剩西边最后一点天没染,在耽搁就要来不及了。
裴凌深吸一口气,顾不得许多了,捏着鼻子忍着疼痛又一下扎进水里。这次他一扎到底,找着鱼多的地方去,平安牌虽莫名其妙埋进水底软泥,可铃铛却在泥外,没见过世面的傻鱼,将铃铛当成饵钩上的转环,碰一下退一下,还试图张嘴去咬,还好裴凌看到,游过去挥手吆开傻鱼,瞅着了河底戳在泥里飘舞的红线,一把揪住拽上,泥沙骤起,河水浑浊不堪,裴凌扭头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