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遗言（1/2）
禾安盯着小黑沉默了几瞬, 四目对视，方才暧昧的气氛在顷刻之间荡然无存。
“……”
禾安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你要是不喜欢听, 下次避开你。”
“那倒不至于。”小黑垂眼看他：“怕真到了那一天，你受不了。”
禾安：“……？”
谁教他的藤学这些的？本来就叛逆，现在还学坏了是吧？
他眯起眼睛, 正打算仔细盘问一番，却听牢房中传来一声极其痛苦的呻.吟。
禾安瞬间被转移注意力, 擡眼望去——
此刻的银光盛就像是一抹随时都会飘走的幽魂, 头顶聚集着浓浓的死气。
禾安快速步入其中, 施展精神力将银光盛周身的死气短暂地驱散。
他的生命体征重新稳定下来, 昏睡中的银光盛眉头稍松，但面色仍旧是不正常的苍白。
“哎——”
一道叹息声突兀地响在禾安耳边，语气听上去稍显熟悉。
虽然禾安与其见面的次数不少, 但声音只听过一次。
这并不妨碍禾安辨认出那叹息的主人——乔治。
早在上缴锁魂幡之时, 禾安便将乔治的魂魄一并打包, 送给了官署。
此刻的乔治并没有显出原形，那一道接一道的叹息声听上去似乎有无限的感慨。
对于乔治的到来，禾安并不意外, “你可曾暴露真实相貌？”
“我何必跟自己过不去。”乔治轻笑一声：“放心, 以官署的本事, 还困不住我。”
禾安应了一声, 确认银光盛性命无忧后直起身子。
乔治的目光扫过地上的男人, 神情中隐约带了厌恶：“同命丹确实有些麻烦，你还得保护他的性命。”
禾安：“总好过变成一缕幽魂, 轻易便会受伤。”
乔治一顿，缓慢地显现出身形：“我想你应该对我有所误会。”
“误会谈不上。”禾安的语气中没什么明显的情绪：“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你圈子绕得太多，听起来很累。”
乔治沉吟片刻：“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说完，他停顿片刻，郑重道：“我可以帮你解开同命丹。”
禾安面色微顿，面上闪过丝惊讶：“你能解开？”
乔治点头：“乔某不才，年幼时曾跟随父母云游天下，见过不少奇珍，这同命丹就是其中之一。虽说难解，但并非全无解药。”
禾安意动：“什么条件？”
乔治摇头：“上次害你已让我羞愧难当，没想到你竟愿意在如此情况下帮助乔家平反，我理应报答于你。”
禾安抱起胳膊：“我应该说过，道德绑架对我没用。”
“并非是道德绑架。”乔治面露回忆，神情中出现丝痛苦之色：“世人都说我生在乔家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可又有几人见过乔家人的真实面目？”
“他们在外表现得和善好说话，骨子里却是冷血无情。我三岁那年冬日，我的亲生父母将我脱光扔入冰湖，只是为了早日激活血脉。”
“曾经的我以为，父母带我云游天下，是为了带我长见识寻名师，在反复的自我催眠下，我原谅了他们对我的生疏冷漠和不作为。”
“可直到见到同命丹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的出生便是为了救下我的哥哥，除此之外，再无他用。”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人，真正地把我看做一个人。在家时，他们看我的表情像是在看一株药材。在学堂，银光盛等人看我就像是在看一个无父无母的杂种，怎么欺负都不为过，因为他们知道，只要我不被打死，无论伤口多严重都不会有人找上门去讨公道。”
“我开始潜心修炼，不再表露出那些脆弱又没用的情绪。”说到这里，乔治嗤笑一声，面上闪过讥讽：“不过，乔家的血脉还算是有点儿用处，帮助我从尚未觉醒的修士，一路觉醒到了高阶斗魂师。”
“其实当年那颗同命丹我根本就没有吃，在乔家上下庆祝我炼制出高阶法器之时，我潜入了我哥的房间，杀人取丹。”
乔治满脸恨意，眸底浮现快意和解脱：“你猜怎么样？那一位位乔家长辈敢怒不敢言。曾经对我叫嚣着‘救不了你哥的命，你就别想活’的大长老，见到我哥的尸体，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哈哈哈哈……”
“当然，毕竟死的人是我哥哥，我不会让他一个人在家所有人下去陪他。”
说着，乔治的目光落在银光盛的脸上，淡淡道：“很快，这些恶贯满盈之人就会一个一个地下去，被业火焚烧赎罪，永世不得超生。”
禾安听得不解，适时开口问道：“你既然说，是乔家害你至此，为何听到我要帮乔家翻案，会专门前来报答？”
乔治的眼底亮起一抹诡异的光亮，“你道是为什么？”
看着他这幅表情，禾安佯装不解：“为何？”
“因为……邪魔就是他们招来的啊哈哈哈哈。”乔治大笑，因程度太激烈甚至有几滴滚落的眼泪配合，“就算是官署总部来查案，他们也跑不掉，跑不掉的哈哈哈……”
禾安擡头，与角落中的小黑对视一眼。
——他今日并未从乔家的宅院中发现邪魔的气息。
乔治蓦然擡头看向他：“我知道你下午去过乔宅，什么都没发现，对吧？”
禾安挑眉，点头：“的确。”
乔治面上的表情骤然收敛，声音也逐渐听不出情绪：“因为……他们费尽心机想要创造出的邪魔，就是我。”
原来如此。
几乎是在乔治说出真相的刹那，禾安便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
反倒是乔治拧起了眉，迟疑地问道：“你早就想到了？”
禾安如实回答：“没有。”
乔治眉头微蹙：“你看上去很平静。”
禾安不解，疑惑道：“我应该有什么反应？”
乔治：“……”
他不该用常理衡量面前这位长相与他有九成相似的青年。
他深吸一口气：“我今日特意前来，为的便是感谢你帮我上报乔家一事。我承认，在你第一次出现时，我感受到了强大的异世力量，并为此心动，起了歹念。但眼下，我早已认识到我们实力间的差距。”
“通过先前的合作，我很欣赏你。我并不希望你这样极具天赋又有菩萨心肠的人为我而死。”乔治叹了一口气：“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变成这幅鬼不鬼魔不魔的模样是我命里该有的劫难。”
说着，乔治苦笑一声，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自嘲：“是不是我上辈子作了太多孽，今生才落得如此下场？”
禾安打断他忘我又充满悲伤的自白，“所以？”
乔治勉强冷静下来：“我的目的已经达到，只要官署的人进入乔家，就会发现他们做下的种种恶行！”
“而我……”
他的魂魄状态变得极其不稳定：“我不愿意被恶魔驱使，最终成为它的一部分！今日来帮你解开同命丹后，我便可以放心地回归本源，重新为人。”
他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解脱意味。
禾安的表情从头到尾就没怎么变过：“嗯，什么解法，说来听听。”
乔治擡眼，面上满是真诚：“我先前沾过同命丹的气息，再加上我是魂体，银光盛体内的主丹很难感应到我的波动。我可以帮你杀了他，而后将其体内的丹药之力炼化。届时，你只需要吸收我的魂体，便可将主、副丹合体，彻底将其排出体外。”
这计划听上去合理且缜密，让人挑不出一丝漏洞。
禾安难得感叹道：“聪明。”
乔治抿唇一笑：“谢谢，自从我死后，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别人这样夸我了。”
他的目光中透出感激，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猛地朝银光盛的方向冲去。
“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话还没说完，乔治的魂体便被禾安拦住。
禾安施展精神力稳稳困住魂体，疑惑地问道：“是什么让你产生了错觉？觉得我会相信你这毫无技术含量的谎言？”
乔治错愕地看他一眼，眸底是深深的迷茫：“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禾安轻笑一声。
时至此刻，乔治还在演。拥有如此强大的表演信念，若是放在现实世界，怎么说也能轻轻松松拿个影帝大满贯。
“你觉得，我发现不了银光盛体内的是副丹？”
听到他的话，乔治的神情微顿，“不，你体内的才是副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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