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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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门大街的胡府门口,胡裴的马车刚停稳,就见家门口立着一大帮男男女女。
首当其冲正是一身白裙孝服、面有愠怒的胡韵珊。
她推开一直劝诫的胡大夫人季暮云,急哄哄地朝马车方向骂道:“胡裴,你不得好死,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是你,是你害了我的殿下。”
胡裴掀开帘子,踩马凳的动作一愣,继续如常的下车。
【原以为轩辕月的事过去已一年,早已告一段落,不曾想终归还是来了。】
胡韵珊猛地一推,撞开胡大夫人,就向胡裴冲去。她扬手就要打他一个耳刮子。
胡林不敢拦这位六皇子妃,神色焦急地僵立在原地。
胡裴凝目在胡韵珊愤怒的脸上。
因为生育,胡韵珊的人变的圆润,因为神色疲乏,眼底泛着黯黑。此刻的她情绪愤怒,五官都挤在一块。由此可见,过了这么多月,她对轩辕月的逝去,一直耿耿于怀,难以放下。
然而,那个男人根本不值得她如此。
“裴儿小心。”胡大夫人赶紧上前来拦,却被胡韵珊的一帮宫侍挡下。
胡裴擡手接住胡韵珊打来的手腕,又去抓她再次扬起的左手,平静而淡色道:“轩辕月死在司寇寮,与我胡府无关,八姐是不是找错人了。”
胡韵珊没能打到他,气得脸上羞怒交加,“啊”得一声叫就发疯抓狂了。
恰好文璋夫人匆匆赶来,一把抱住抱住女儿,控制了她。
文璋夫人含着伤心泪,气骂道:“你发什么疯啊。我一个看不住你就跑出来,你不带孩子了?”
“娘啊,我的孩儿她没有爹啊,我日日抱着她,总会想起她没有爹……呜呜……都是胡裴,殿下的书房里有好几卷胡裴的画像,全是他,有得还没穿……”
文璋夫人一听,“啊”地吼了声,打断她:“不许你胡说,你的孩子还要不要名声了?”
胡韵珊听了,心里越发气苦,直接扑在文璋夫人的肩头恸哭不止:“……呜呜,娘……为什么不可以说,我看到那些画,简直是羞愤致死。呜呜……”
她痛彻心扉地嚎着,委实过不了心里那关。
在轩辕月的心里,一个女人竟然被胡裴给比下去……被个男子比下去……她的心里充斥无力又难言的恨。
越想越难受的她,含泪回首,嘶声大喊:“胡裴,我告诉你,我恨你。我儿改姓宣,去了地方道府,我也会找你算账,你给我等着。”
文璋夫人闻言,狠狠地推了下女儿,再见季暮云的脸色难看,心里也是气急。
她又使劲拽女儿给季暮云行礼,偏偏胡韵珊不肯,还叫嚷“我堂堂六皇子妃为什么给她行礼……她算什么伯母,她的儿子是个怪物,生下来就没气的怪物……”
文璋夫人惊了下,赶紧去捂胡韵珊的嘴,又支使皇子府的宫侍把胡韵珊带回去。
季暮云心下一痛,呆滞在原地。
她静静地望向神色平静的胡裴,垂目眨去眼里的晶莹。稳定情绪后,她再走上前,轻抚在胡裴的手臂,目光担忧又谨慎且小心道:“裴儿,你没事吧?别往心里去,这事我和你二婶都已经谈妥了,韵珊……她也只是一时想不开,才会胡言乱语。”
“母亲,儿没事,我们进府再说吧。”胡裴反手扶上季暮云,发现她的手在轻颤,心下微微动容。
当年季暮云产子,生下死胎。
胡裴那时候还不叫胡裴,甚至没有名字,他的灵魂直接入了死胎附身。
【其实,身为母亲的胡大夫人一直都知道这个事实的……肚子里的胎儿在孕期动没动过,又岂会不知……只不过,一直自欺欺人罢了。】
入了胡府大门,胡裴就把母亲交给了她的侍女去扶。
他抽回手时又被季暮云反手抓紧了。
季暮云盯在胡裴的眉眼之间,张了张口,稳了情绪后温声道:“裴儿,别听人乱说,你一直是阿娘的孩子。”
“娘,裴儿知道。回去吧。”胡裴拍了拍臂上的手,回以笑面。
这个笑容安抚了季暮云惶恐不安的心,深吸口气后同侍女回了院子。
胡裴也轻出口气,缓步回了玉芝院。
不久,胡云深也下寮回来。
他听侍从说起了大门口的闹事,就喊胡裴来书房。
儿子入室,胡云深就道:“先前,你没成小宰之前,我还想你当个四辅之一也不错,这宗伯之位就留给品年。如今,你成了小宰,又要出使西北。为父知道,在圣上心里,若你无行将踏错,应该是定了你的官位。”
胡裴以为父亲会谈及胡韵珊的事,不成想是要说宗伯官位的事。
“宗伯之位事关重大,为父就是想给二房、三房也不可能。
宣袁乱初之后,谁又能保证其它道府的宣袁不乱?
随皇位的更叠,这宗伯之位反而风险越发大。
等你出使西北回来,我就会辞去宗伯之位。”深沉的眉目凝在俊朗的儿子身上,为了儿子的志向,胡云深作为父亲,自觉应该给他让路。
胡裴握了握拳,擡目望向父亲。
局已开,子已落,开弓没有回头箭。
他感慨不出别的伤情话,而是道:“父亲,自此离开金都,儿也是想避开一时的争端。一切待儿从西北回来再说。”
“嗯。韵珊母女会离开金都的,圣上悄悄定下荷卿道府的秦连山下青仙镇,那里山清水秀,备足银两,足够她们母女度日,也遣了谕旨文书给地方司徒,关照她们母女。
你二婶也会同去陪住段时间。二房的人心是散了。”胡云深说完,重重地叹息了声。
【好礼乐的二弟,胡云知偏偏风流成性,听自家夫人说文璋提了随女儿、外甥女一起去地方住,这二弟不仅没有阻拦,还拍手称赞她们母女三代离开,简直是不配为人夫、为人父、为人祖。】
胡裴对二叔的家事使不上劲,管什么都会遭恨。
毕竟轩辕月一事的起头在他这里,就没再有多的言语。
他只是道:“儿历年公库里可支取的银俸都给八姐添箱吧,仅表儿一点心意。”
“听说她在门口还说了伤你的话,你还能如此做,为父甚是欣慰。”胡云深微微一笑,继续道,“虽说她不差你点俸银,但是你一份心,我会同你母亲去说的。去吧。”
胡云深见儿子拱手行礼后离去,微微舒了口气。
【接下来,还是同夫人商议下,给裴儿订一门亲事吧。】
比胡裴出使还早离开金都得是文璋夫人祖孙三代。
狄赓帝亲见六子死去,没赶上救人,他含了丝对轩辕月的愧疚,所以下令善待轩辕月的妻儿。
他准胡韵珊可以带随从侍者,领地方文书,离开金都。
年后的清晨,胡韵珊带母亲、女儿及一行人悄悄地离开金都。
天不亮,朦朦胧胧的时候,胡府一家人都去长亭送行。
胡韵珊怀抱小小的女儿,红肿双大眼睛狠狠地瞪向人群里的胡裴,那目光飘着恨,似要生吞了他。
文璋夫人拘着女儿,同季暮云和居衡夫人告辞后,拜别大伯胡云深、三叔胡云岫,至于她的夫君胡云知没来送行,儿子胡棠也气她不顾母子情、不肯来送别,唯有媳妇宁馨儿来相送。
文璋夫人交代几句儿媳妇的话后,满面愧疚地抱了媳妇下,随后同胡韵珊母女上了马车,带一帮人远去。
长亭送别暗销魂,他日相见不知期。
上马车回城前,胡芸翎先一步到胡裴的旁边,轻声道:“小九,你马上就要出使了,别说七姐没提醒你。以往那是别人出银子,成事不易,这次你八姐出了银子,在黑市悬你。”她擡手在颈项下一抹,挑眉提醒他注意点。
胡裴微愣,想起之前高雪松在暗巷里的说法,【什么金都地下黑市有人以黄金出价悬赏要人。】
他道:“金都竟然这么乱?真该整顿整顿。”
胡芸翎赶紧放好手腕,立正做淑女的模样,温声道:“你七姐的生意堂堂正正,没有那什么方面啊。不过是同我往来的人的人……背后听说过,经了几道人口传到我这里。
你也知道,金都就这么大,搭着地下的生意,哪有不透风到地上。我可是搭上沈天心哦。七姐和你说,韵珊那眼睛里都是恨,你防着点儿吧。”
胡裴哪里会没看到那眼神。
但这事怎么说,大概有些人恨起来轻松些,又或许应了雷冥尊那句话【胡裴活着就会影响很多人的命运】。
胡裴颔首,转了话题,问上句:“去岁至今,黄仙和谁走得很近?”
“嗯?我啊。”胡芸翎目光游离,自然道。
“不对。七姐用得不是松韵石墨。”胡裴盯在胡芸翎的脸上,巧见她的目光微闪,就知道这事她定是清楚,提醒道,“黄仙这人跳脱,难以定心。若是有心仪之人,甚至要嫁人,七姐一定要知会我,她是我的侍女。”
“嗯嗯嗯……我知道了。”胡芸翎在胡裴严肃清冷的目光里败下阵,应了几声后跑去后面的马车。
开春前的几日后,胡府太君就把膝下的三房掌家都招到一起。
她看向二房胡棠的媳妇宁馨儿,耳闻侍女们在传这个孙媳妇把二房掌握在手里,没让老二的平妻温婉玲、少妻程襄得势,可见是个有真能耐的。
【不愧是司寇宁啸的女儿。】
胡老太君心里满意,招了宁馨儿近前,缓声慈爱道:“你婆母说走就走了。你们这房,辛苦你了。”
宁馨儿的一切都挺小巧,不高的个子,小巧精致的五官,被老太君抓着也嘻嘻地笑,“无碍的,太祖母。娘亲是怕姐姐路上孤单,陪她住段时间,还回来呢。”
“好孩子。”老太君又看向三个儿子以及两个媳妇季暮云和居衡夫人,除老二胡云知这个多情种外,其余都是好的。
她缓缓道:“人常说树大分枝,人大分家,有说一户两门难聚齐力。独木难支的道理,你们这么大了,不用为娘多言。”
胡云深垂首躬身,难过地喊道:“母亲,怪儿无用。”
老太君狠瞪他一眼,骂道:“你确实无用。人家一堂七代,都处得好。偏偏咱们这传承二百多年的家族就处不开。罢了,这事也怪老身,不似祖上的夫人老太君们……我生多了呀。”
“娘啊……”在场几人不论男女纷纷喊道。
老太君摆了摆手,一双尚且清明的眼睛里流出睿智的光:“云深暗里已经把家分了,墙也砌完了。春官宗伯的官位云深说了,等胡裴出使回来就向圣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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