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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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藏龙山春祭后,胡裴在金都越发炙手可热。
以往在国学府,他只被轩辕端缠着,现在进出大金宫,偶遇众位皇子的机会都变多了。
轩辕狄在位三十三载,年号狄赓,年过五十,生有十位皇子,四位帝姬。
皇家与民间对孩子的排行方式不同,皇子和帝姬都是按各自排行。
其次,轩辕朝历来传统,公主下嫁地方道府改为“宣”姓;
新皇的人选定下后,在继位前,其余皇子要改为“袁”姓,分派地方立伯男子爵,享地方食禄,却无地方三司(地方司徒、司马、司寇)的实权,后代子孙三代为平民,三代后可再入国学考较、纳名捐官。
前三位皇子都已经娶妻开府,各居要职。
四皇子虽履职但为人偏软,至今留居皇子的长定宫殿,而五皇子跟在轩郡王身边。
前三位帝姬已嫁给地方道府重臣,已改轩辕为“宣”姓。
以上八人已与目前的大周朝堂和地方道府关联甚深,私下各有合纵连横,在朝堂互为攀咬、托帮。
余下后面的六皇子轩辕月、七皇子轩辕不羁、八皇子轩辕端,乃至还在启蒙阶段的九、十两位皇子,及最小的刚回跑步的四公主轩辕姬。
这五人若要出头,基本得等前面的局势落定后才有可能。
今日,胡裴被轩辕端邀往长定宫。
长定宫是大周皇子居住的宫殿群落。
若立为太子得住天机宫,两宫均位于金宫正东向。
长定宫群,属于轩辕端的宫殿里,他俯身拜问胡裴,“裴郎。端,诚问一句,如何掩峥嵘锋芒?”
胡裴知道轩辕端有野心。
两人在国子学府初见那时,轩辕端行那样的礼就说明他的目的,平礼结交。
随近年多的相处,轩辕端也在若有若无地展示他的才智、人品,以及目的。
他的野心很明确,便是要那最高的位置。
如若达不成这个目的,待新皇继位,皇子被下放地方,终生不得回京,比之平民还不如。
平民可以参与地方官考,再被选送举荐上京读国子大学,过国学大考后再任职。
但“袁”姓后人三代不得为官,虽说这已经是惯例,但不是所有皇子都可以忍下这个规定。
狄赓帝前,五代轩辕皇所生子嗣不丰,下放地方的袁姓子弟不多,但公主更姓后的宣姓后人极多。
大周轩辕朝的暗地里早已埋下无形的隐患。
胡裴把在守藏室见过的大周地形图,绘制在轩辕端面前,朝他道:“大周从北往南、从东海之滨到西月罗山脚,共划分四十五道府。
每一地道府下辖几乎就有一百三十郡,郡守下设县府,再细分亭、乡组民,这就更是多不计数。”
轩辕端取过他绘制的大图,好奇道:“你怎么可以记下这么多东西?”
胡裴眯眸,转言道:“八殿下,知道过往的皇子都去哪里吗?”
“作为春官世家的胡家最为清楚吧?”轩辕端放下绘图,打趣道。
“大周朝立国于兵儒一道,从祖帝轩辕战借仙人之手在南疆起兵,攻入祭师之乡的东神都,也就是如今的东都。
殿下可知如此广袤的大地,大周为何没有分封王侯,却建立起道府郡守制?”
轩辕端背手于后,漫步至身高及肩的胡裴近处。
“因为祭师制就是以地方祭师为政,再直隶于上等祭师。
倘若,祭师制下的封家被比作政权中心,其下各地祭师就是诸侯王储。
一旦封家倒台,与这些外派的子侄不作为,脱不了干系。”
“不错。兵儒起事,祭师制下的地方黑镰卫一旦兵败如山倒,东都的封家祭师连抵抗之心都不会再有,这就是权放地方的后患。
但是,祭师制下也有一个好处。”胡裴淡笑道。
“是何?旧制竟然还有好处?”轩辕端奇道,探手做请,邀他入席。
“控心之术。
祭师制以信仰控制民心,但凡一人一地方一城池信奉一名祭师,那么祭师对此地就有绝对的控制权,且民政兵权集于一身。”胡裴坐在茶案前,双手接过轩辕端递来的茶碗,轻放在案几。
“大周儒士看出祭师制的优缺,遂而设出道府郡守制,国考捐名为官制。
这些措施里可有帝皇子孙之位?”
轩辕端的心中发寒,喃喃道:“我轩辕家子嗣一直不丰,但也绝不是一脉单传。”
“道府郡守制以四司掌管地方,司徒、司空、司寇、司马各掌民、赋、法、兵四典。
为官人选更是由金都直派官吏担任,再有道府官员择地方各郡守组成以四司为首百司为辅的地方行政。”胡裴见轩辕端颔首,这才笑道,“大周立朝以来,下放地方共有二十五位皇子、四十五位公主。”
“这?”轩辕端不解其意。
“不多不少,四十五处道府各有一位历代或当今的公主。
轩辕血脉已经延绵至整个大周,加之各地额外设立的伯、子、男爵,有名爵却未必真的会没有实权。”胡裴轻扣茶碗,没有饮用,目光流连在那张道府绘图上。
轩辕端猛地站起来,脑子里好似有什么流过,又快得没有抓住。
他疾步蹲身在胡裴脚前,软了往日的身段,“裴郎,你告诉我这里有什么门道。”
“千秋万载,连控心之术的祭师制都无法过千秋历万载,何况以仁心术的帝王分官制。大周二百载余,地方道府各有皇室子孙,养兵待用。
动或不动只在一个时机。”胡裴语出惊人道。
而这些消息,正是他通过春官世家的名头,获得宣、袁两姓在地方的位置,及他遍布全大周的迁徙鸟群传来的信息。
轩辕端倒吸一口冷气,目露震惊。
随即,他反应过来这正是机会,道,“你的意思是地方道府将起夺权?怎么可能呢?”
【若地方道府的宣袁氏族有了反心,那前头几位皇兄就不能再保持暗流缓淌,即将随局势起明面上的争斗。】
“为何不可?
你们都是轩辕子孙,金都也没有规定以长幼定太子位。
圣上的每一位子女都有机会承帝制,全看有无贤名、再是有能力者居之。”
胡裴轻笑着起身,朝轩辕端道,“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金都的风里都是来自远方道府的讯息。
八殿下自己不也说了,掩峥嵘,那不就是一个掩字,再换,就是一个‘等’字。”
“等?”
轩辕端直接坐在光滑如镜面的黑曜地砖上,昂面凝目在胡裴的五官。
他的眼波痒漾,心神却又百转千回。
连手指都屈张后动了动,又快速地拳紧手,按下眼波里的浮躁欲念。
他慢慢地勾起唇角,“与其说等,不如点一把火。
金都还差一把火,可以激起地方道府以乱为名、行入都之实。”
胡裴目光轻跳,垂敛清光。
这大概就是身处高位,为那至高之权,会行不择手段之事。
点明路后,举火把而行得就不再是普通人,而是那有野心的恶鬼厉魂。
轩辕端爬起身,郑重地拜谢胡裴。
他还想留胡裴用膳,但胡裴已经生了去意,便亲送人离开长定宫。
胡裴独身一人漫步在威严堂皇的大金宫廊,心起厌烦之意。
他站在南宫门的登令楼前,回首昂望高耸巍峨的金鳞瓦城楼。
当年的沅芳皇妃就是死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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