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晏山青番外(二)(1/2)
他开始常常“顺路”。
有时是御苑里新开的芍药,托念珠递进去,说是给娘娘赏玩,解解闷。
有时是宫外老字号药铺秘制的润肺膏方,比太医院的更温和些。
东西都经由念珠的手,理由也冠冕堂皇,什么“听闻娘娘咳疾未愈”,什么“此花有安神之效”。
东西送进来,沈朝盈从不拒绝,也从不询问。
只是那瓶润肺膏,她每日都会用。
那盆芍药,被她放在了离床榻最近的窗台上,每日能晒到些阳光。
一次午后,晏山青巡查至此,远远看见沈朝盈裹着厚厚的披风,由念珠扶着,在殿外小小的庭院里晒太阳。
春日暖阳洒在她身上,她闭着眼,脸色依旧苍白,却比前几日多了点活气。
晏山青脚步顿住,没有上前,他站在月洞门外的阴影里,静静地望着。
阳光勾勒着她清瘦的侧影,下颌尖尖的,看起来易碎而脆弱。
他想起邶州沈府后院,那个蹲在墙角看蚂蚁搬家,被他发现后惊慌抬头的小姑娘,那时她的脸上还有些婴儿肥。
物是人非。
许是察觉到目光,沈朝盈缓缓睁开了眼,视线有些茫然地扫过庭院,最终落在他藏身的阴影方向。
她的目光没有焦点,似乎只是无意识地掠过。
晏山青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想退后一步,彻底隐入阴影。
就在这时,他清晰地看到,她的唇角轻轻向上弯了一下。
一个转瞬即逝的瞬间,一个几乎难以捕捉的弧度,像投入湖心的一片羽毛,轻飘飘的,却在他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不是一个才人对将军的礼节性微笑。
那分明就是阿盈妹妹的笑容,而不是沈才人。
所有的克制,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君臣之防,在这一刻,被这个无声的微笑击得粉碎,一股汹涌的热流冲上晏山青的喉咙,堵得他呼吸发窒。
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庭院,胸口剧烈起伏,玄色锦袍下的手指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他不能再待下去。
案情最终指向一个位份不高,因嫉妒沈朝盈曾偶然得了陛下一次垂询而怀恨在心的宝林。
证据确凿,裴齐光一道旨意,打入冷宫,此事尘埃落定,后宫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晏山青护卫的职责也随之解除,他不再有理由踏入这片区域。
最后一次巡查结束,他站在宫室外的甬道上,看着那扇紧闭的宫门,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知道,这一走,便是真正的宫墙内外,天堑鸿沟。
她是帝王的女人,即使再不得宠,也永远烙印着“裴齐光”的名字。
一股从未有过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年少时,他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强,就能护住想护的人,如今他手握重兵,权倾朝野,却连靠近她,都成了奢望。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喜珠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手里捧着一个靛蓝色的小布包。
“将军!将军留步!”喜珠跑到他面前,恭敬地福了一礼,双手奉上布包,“这是我家娘娘让奴婢交给您的,娘娘说……多谢将军连日来的照拂。”
晏山青怔住,接过那布包。
入手很轻,他解开系绳,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方素白的手帕。
帕子洗得发白,一角绣着几朵歪歪扭扭,针脚稚嫩的浅粉色桃花,针线粗糙,一看就是多年前的旧物。
这是当年在邶州,他射到一只野兔,得意洋洋地拿给她看时,她手忙脚乱想帮他擦汗,却笨拙地弄脏了随身带的新帕子,后来自己躲起来偷偷绣了这朵桃花想赔给他的那块。
他当时笑着收下,戏谑她绣得像狗啃的,却一直珍藏在随身的行囊里,直到八年前她入宫,他睹物伤情,才将它锁进了箱底,再未拿出,直到前几日为她润唇时遗落在了她床头。
她竟认得出来,还还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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